萧云舞喘息了一会儿，随后收起了长剑，开始向学院走去。
他知道自己集中全部的灵力后所挥出的这一剑会激发出多强的剑意，刚刚那一剑，绝对足够引起耀日学院里一些修为较高的导师的注意了。
“云舞！”随着呼唤声，一道窈窕白影落下，从背后抱住萧云舞，然后再次腾身而起，迅速消失在了黑夜中。
两人才离开没多久，几个身着曜日学院导师服饰的人便飞掠而至，然后目光同时落在了那一片被切得整整齐齐的树桩上。
“这是……”
“应该是某个灵技造成的吧。”
“这不是关键，刚才那个，是何等剑意？”
几人一阵沉默。
“感觉到那剑意的时候，就算隔了这么远的距离，我都有种微微心惊的感觉。”
“但是，没有感觉到很强的灵力波动，似乎并不是哪位强者所为。”
“这还真是奇了。”
……
扶着半虚脱的萧云舞坐下，汐月伸手帮他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发丝，看着他宛若受伤野兽一样的眼神，不禁幽幽一叹：“果然你今天一直有憋着心事，从你看到那张面具开始。”
提到“面具”两字，萧云舞的拳头明显轻轻握了一下，而这并没有逃过汐月的眼睛。
萧云舞低着头，没有去看汐月，现在他的心里还有点乱糟糟的。
汐月走到萧云舞身前蹲下，使自己进入他的视线，然后伸出双手捧住他阴翳的脸，迎着那冰冷的目光露出了一个暖心的微笑。
不知何时起，她开始在意这个刚认识不久的少年。或许是那次他们互相倾诉心事，或许是天台上他那卸去了坚强的依靠……更或许，是她把他当成了曾经那个同样可悲的自己，单纯地想对他好一点，以慰藉那时的自己。
静静地凝视着萧云舞冷寂的眸子，汐月声音轻缓地道：“姐姐不会触及你的过去，也不会过问你偶尔过激的举动是被什么触动到了，姐姐只是想让你知道，在你心里难过的时候，姐姐会一直陪着你，至少，不会让你一个人。”
萧云舞沉寂的眸子在某一个瞬间闪过了一丝其他的色彩，但又马上变回了原样：“为什么？”
汐月无奈一笑：“这个问题，我自己也想不明白，似乎有很多原因，又似乎只是单纯地比较在意你这个弟弟。”
萧云舞紧紧地盯着汐月的双眼，在其中，除了一些早已凝固在眼底的哀伤以外，他只看到了真诚与关切。
“我们认识才不久，为什么在我身上下这么多功夫？我对你来说有什么价值？”萧云舞的语气依旧冷硬。
汐月摇了摇头，微笑道：“我可没想过要利用你，我甚至连你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而且，对我这种只想安安静静度过余生的人来说，利用人这种事没有意义。”
汐月的目光没有杂质，只有一抹怜惜越来越浓。
现在，她终于触及到了这个少年的本性，虽然早有所料，但依然感到了些微心疼。
少年总是以笑脸示人，看上去似乎很好相处，而靠近之后，就会无奈地发现这家伙肚子里装满了坏水。但是，谁曾想，这些都只是少年的伪装。
玩世不恭的外表下，依然是冷硬而厚重的盔甲，少年的心还在盔甲之中。除了宛蝶殇之外，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打算和任何人亲近。
看着汐月清澈的眸子，萧云舞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目光中显露出一抹落寂。
“你不生气吗？之前和你谈心的时候，我说的虽然是事实，但所有关于情感的描述都是骗你的，我没有相信过你。”
声音低落，三分自嘲，七分落寞。
“那下次和我说真的吧。”汐月柔柔地笑了起来，她知道自己终于将少年那几乎完全封闭的心撬出了一条隙缝。
“我就在这里，往后如果觉得孤单、难过，就来找我聊聊吧。我恐怕没法帮你解决太麻烦的事情，但是安慰人这种事我还是有些自信的。尝试着相信某个人吧，不会很难，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不会干涉你。”
“一个人的话是会很孤单的，这一点谁都一样，和坚强与否无关。我也是常年一个人，老实说很寂寞，想找朋友又找不到合适的，毕竟，我也有一堆不能说的秘密。”
“所以，干脆我们就当个伴吧，互相隐瞒着不想说的事情，只是在需要的时候寻求一下对方的安慰和陪伴，这样就好。”
“我……”萧云舞的目光轮动了一下，但显然还满是迟疑。
“就算是在别人的面前，你都可以称呼我为姐姐哦。”汐月不理会萧云舞的踌躇，继续说道。
萧云舞默默地看着汐月，随后露出了一个苦笑：“一边说着让我相信你，一边拼命攻击着我的心防，你这样的人对我来说才是最危险的啊。”
汐月盯着萧云舞的眼睛，抿嘴道：“好吧，那你要不要相信我这个危险的女人呢？”
萧云舞垂下目光，胸口有些不稳定地起伏着。
汐月没有催促，就这么耐心地等待着，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这样的安静持续了很久很久，萧云舞终于又抬起了头。
“姐姐。”他露齿一笑。
没有心机、没有邪魅、没有冷漠，在汐月的面前，他终于卸去了一身的伪装。
汐月一怔，旋即嫣然一笑，一瞬间风华绝代，百媚倾城。
……
次日，当萧云舞带着一丝略带邪魅的笑意出现在紫竹心、慕秋雨两女面前的时候，紫竹心明显往后缩了一下，小丫头更是怯怯地躲在紫竹心身后，只露出了一个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萧云舞暗中好笑，看来昨天的举动确实是让她们吓坏了。
“我长得没这么恐怖吧？至于一看到我就害怕成这样吗？”
紫竹心：“……”
慕秋雨：“……萧大哥，今天手下留情啊。”
看着慕秋雨近乎哀求的表情，萧云舞轻然一叹，然后歉然地道：“抱歉，昨天情绪有些失控，所以下手重了，对你们的冲击肯定不小吧。”
紫竹心抬头，目光试探着与萧云舞的眼睛接触了一下，果然发现昨天一直让她从内心感到压抑的东西已经完全消失了。
慕秋雨同样也看出了萧云舞与昨天在角斗场时的不同，不由小心翼翼地出声道：“萧大哥，你……”
“我没事。”萧云舞的目光落到了慕秋雨的身上，歉然地道：“昨天，对不起，虽然我无心如此，但是……抱歉。”
慕秋雨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萧云舞，然后露出了纯洁无暇的浅笑：“没关系，汐月姐姐说了，昨天萧大哥可能是想起了不开心的往事。总之，萧大哥没事就太好了。”
“不开心的往事”几个字让萧云舞的脸色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让一旁一直紧盯着他的紫竹心心尖一跳。
经过昨天的事情，对萧云舞的恐惧已经刻在了紫竹心的心上，短时间内她怕是摆脱不了了。
看着慕秋雨那毫无杂质的天真笑容，萧云舞的目光迷离了一下，右手不自禁地伸出，在慕秋雨错愕的目光中放在了她的小脑袋上，宠溺地轻轻揉了揉。
感受着萧云舞手心传来的温度，注视他此时那充满了宠溺与怜惜的目光，慕秋雨并不觉得反感，反而对萧云舞忽然表现出来的亲切很是受用。
收回手，萧云舞望着慕秋雨出神了一小会儿，然后目光转向二女后方。那里，一身导师服饰，将自身神韵完全内敛的汐月正缓缓走来。
“汐月姐姐！”慕秋雨高兴地抬起小手用力挥了挥，然后小跑向汐月，一把抱住了汐月的胳膊，冲着她露出了一个俏皮的笑容。
汐月微微一笑，柔声问道：“小丫头，昨晚睡得好吗？”
慕秋雨的小脸垮了下来，可怜兮兮地道：“没有，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做了一个噩梦。”
萧云舞抬手摸了摸鼻子，目光向别处瞟去。
汐月笑着揉了揉慕秋雨柔顺的长发，然后和慕秋雨一起向紫竹心走去。
“紫丫头，昨晚睡踏实了吗？”汐月对着紫竹心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没睡着。”紫竹心比慕秋雨要坦白得多，完全没给萧云舞留什么面子。想想也是，毕竟一上来就弄得那么刺激，就算她性子倔，到底也还只是一个少女，晚上失眠那是跑不了的。
萧云舞又抬手摸了摸鼻子，怪我喽？
汐月微笑，然后转向萧云舞，轻声问道：“云舞，你呢？心情可平复下来了？”
萧云舞露出了一个轻快的笑容，说道：“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汐月安心地笑了笑。
慕秋雨眨巴着纯净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两人说着她听不明白的话。她本能地感觉到，两人对话的语气似乎不像是单纯的导师与学生，难道……
纯真的眼神变得古怪，小丫头看看汐月，又看看萧云舞，心中没来由感到一阵兴奋。
似乎只要是个女人都会对周围人的男女关系产生很大的好奇心，看来这单纯的小丫头也不能免俗。
萧云舞心中感叹了一句，随即戏谑地道：“慕秋雨小姐，我看你还是关心关心自己吧，马上就要和两个凶神恶煞，连你紫竹心姐姐都敢欺负的坏蛋打架了哦。”
闻言，慕秋雨的小脸“唰”得一下白了。
萧云舞嘴角一勾，露出了一个恶趣味的笑容。
默默看着萧云舞相比之前要自然得多的各种神态，汐月微微一笑，看来是真的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