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我要和文渊谈一谈。”文山呼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干脆地说道。
“需要我先告诉他我们之间的谈话内容吗？”卫坤问道。
“不用了，这是我和他的事情。”
“明白了，殿下。”卫坤点头。
文山向后招了招手，近卫应该知道他的意思。
黑色的轿车从远处驶来，缓缓停在两人身边，近卫下车帮忙打开车门，文山抬腿坐了进去。
“那殿下需要我提前去安排回归的相关事宜吗？”卫坤站在原地问道。
“麻烦您了，不过我还会在这里留一段时间，大约三天左右。”
“我知道了。”卫坤微微低头表示告别。
近卫关上车门回到驾驶座，轿车启动，转头向来处驰去。
卫坤看着远去的轿车，心里有点担心。
因为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没和文山说——他现在的躯体会逐渐崩坏，无可逆转，药丸只是暂时压制了正堂血统的进攻性，但回归之后，必然要经过洗髓以及重塑躯体的过程，也就是回复至他原本的样子。
完美的身材，无可挑剔的容貌，这些都不是问题。
问题在于这些美好的特质会以另一种性别的方式在他身上呈现。
这就麻烦了。
他需要趁文山还没回去之前，把这个事情和文渊公提一提。
……
文渊停止回忆，站起身，回头，卫坤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面前。
两人点头致意，卫坤率先开口：“谈得差不多了，等会殿下回来，你和他好好说。”
“我知道。”
“还有，殿下真实性别的事情我还没告诉他，你注意。”
卫坤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个人建议是等他回去以后再说，现在说风险太大，殿下是个很有主意的人，我怕起变数，你知道，边疆并不太平。”
文渊明白卫坤的意思，三亲王失踪后，由他暂管军事，尽管各方面的保密措施都已经做到位，但是二十四年间三亲王没有公开露面，这足以让外族蠢蠢欲动，在离开正堂帝国前，边境的摩擦就有愈发升级的倾向。
唯一的好消息是十位公爵在自己的劝说下已经回到原本的位置，如果出现意外，相信他们能处理好，但如果时间长了呢？
在理性上说，先不告诉文山的确是正确的选择。
但是……
“不行，这等于是欺瞒殿下。”文渊果断摇头。
“我会先告诉他的。”
“放心吧，我会处理好。”文渊思考了一会，坚定地说道。
卫坤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安排宗法上的事情，这里就全交给你了，注意，要尽快。”
“嗯。”文渊右手齐眉行了个军礼。
卫坤离开，接下来就只剩自己，殿下，和文正侯三个人。文正侯是死士出生，是三亲王的七名近卫之一，不受任何下属公爵的管制，只忠于三亲王一人。对于像他们这样的亲王近卫来说，眼里只有三亲王一人，别说别人，就算是自己，只要文山说话，也是提刀便砍。
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指望他能帮自己说话的，一旦自己告诉殿下：他的真实性别是女性，激怒了文山，失去理智下的他如果向自己进攻，文正侯的刀绝对是要比殿下的拳头更快，到那时，自己除了伸出脖子让砍之外还能做什么？
更别说自己之前确实是冒犯了殿下。
也幸亏当时文正侯是在外面负责警卫，不然……
汽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楼下，文渊深吸一口气，开始准备写下来的说辞。
正在上楼的文山也在准备接下来要和文渊说的话，文正侯肃立一旁，等待着他的命令。
文山深吸一口气，冷静的说道：“开门吧。”
文正侯把手放在门把手上，释放出一股特定的能量波动，无声地将门推开，然后率先进入。
虽然文渊公就在屋内，但文正侯还是大致扫视了一下里面的情形，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和文渊公互相点头致意，然后双手相握自然地垂在身前，肃立在一旁。
“殿下，您回来了。”文渊先是恭敬的和文山打了个招呼。
文山点点头，“辛苦你了。”停顿了一会，又继续说道：“之前的事情，我有点冲动，实在对不起。”
这本来只是一句很简单的道歉，但当文山说完，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点冷。
即便是一向面无表情的亲王近卫，也在脸上露出了一丝讶异，然后看向文渊公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
就像是从看活人的眼神变成看死人的眼神。
文渊公听到文山的道歉，心里犹如五雷轰顶，他怎么也想不到卫坤说的“谈得差不多了”指的是这样的“谈得差不多”！
他立刻单膝跪地，右手握拳重重的敲在胸口，“臣冒死请殿下收回刚才的话。”
此时三人内心的想法各不相同。
文正侯并不清楚殿下与文渊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一个还未回归帝国的亲王殿下向和他才认识了一天的，他的下属公爵道歉，这算是个什么事？
如果是文穆殿下向文渊公道歉，那没什么可说的，文穆殿下对待下属一向温和，这是他的领导风格，但换做是文山，这性质就完全变了。
以下犯上？文渊公好手段啊！
文渊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但他要比文正侯想的更深，因为他是三亲王下属公爵的同时还有另一层更敏感的身份——他是上任三亲王文穆殿下的养子。
亲子向养子道歉？这个事情传出去，毫不怀疑，另外十位公爵的愤怒会把他撕成碎片，其他亲王们会怎么看？
文穆一世英雄，然而养子是个狼心狗肺？自己还生死不知，结果养子就骑到亲子的头上作威作福去了？
皇帝会怎么看？
哦，我请你去把你的三亲王请回来，结果你让你的亲王给你道歉？
文渊清楚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但问题是说出去会有人相信吗？
在敌人面前永远高昂着的头颅现在低至尘埃，他心中又悔又恨，想起文穆殿下往日里对自己的关爱，不禁泪如雨下，如果面前的殿下也认为自己是以下犯上，那恐怕自己只有以死才能明志了。
文山看着面前单膝跪下的男人，颤抖的身体，低垂的头颅，一滴一滴落在地板上的眼泪，心中百感交集。
这就是正堂吗？
他现在无权无势，相对于他们来说自己的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浑身上下只有一个三亲王的直系血脉这一身份，但就是这样的自己，一句道歉就能让公爵落泪，这样的忠诚，怎能让他不为之动容？
他现在相信，那十位公爵也都会是像文渊公一样的热血男儿，既然决定了回去，那他就要好好担负起自己身为亲王的职责！这样才能不辜负他们对自己的忠诚！
文山深吸一口气，现在的他，即将踏出身为领袖的第一步！
“你起来吧。”
“殿下。”文渊公哽咽的说道。
“我说让你起来，这是命令。”文山加重了语调。
文渊站起身，脸上仍有未曾干涸的泪痕，瞳孔里一轮燃烧着金色火焰的光环，满满的自责，没有一丝怨恨。
文山看了一眼，随即将视线移开，挥了挥手道；“你先去洗手间处理一下，处理完了我再和你说话。”
“还有你，把那个眼神给我收起来，你看到我表态了吗？”这句话是对文正侯说的。
文正侯将杀意敛去，面前的这个男人，忽然让他有了一丝熟悉的感觉，那本是另一个人的身影。
文渊很快从洗手间出来，端正的站在文山面前。
“我说的话不会收回，既让向你道歉，那你就收下。”
“可是，殿下您并没有做错，错的是我。”文渊坚持。
“我不收回，是因为这个道歉是出自于我自己的意愿。但如果我因为你的请求而收回了，那这件事情就说不清楚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文山耐心的解释道。
文山说的很透彻，这是他向下属们展示自己领导风格的时刻，他需要尽快让他的下属们知道，他们效忠的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自己因为文渊的请求而收回道歉，那文渊的“以下犯上”就会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但如果自己坚持不收回，那就说明这个道歉是出自于自己的意愿，而不是被逼迫的，“以下犯上”自然也就成了无稽之谈，这是对文渊公的保护，相信他会明白。
“臣明白。”文渊公并不愚蠢，很快理解了文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