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金属墙壁
我曾一度把自己封闭起来,试图把自己变成另一个女人,一个只知道工作没有任何欲望的女人,我不知道这是否可能。【高品质更新】研究生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一个髙科技研究基地教程序设计,这里的工资相对来说比较高,另外我看重的是课余时间可以搞些自己的课题。这里离家较远,可以把过去的事统统忘掉。
设计一个电脑控制的模拟人是我的课题之一,这个课题或许能得个什么国家奖,这是我在很短的一瞬间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在后来的几秒钟时间里,我调动大脑里的全部零部件用于追捕这一信息,我听到大脑里有许多像蚊子一样嘤嘤飞动着的声音,精密齿轮之间啮合的声音,远处的汽笛声,近处有人呼吸的声音,我在认真思考的时候脑子里并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样思路清晰,有条有理,我越是认真脑子里就越是要出乱子。
我上课的那间教室是一幢大厦的地下室,这儿有很多间这样的地下室,用来当教室是很不错的。你想,要是让如此之多的学员呼呼啦啦统统跑到顶楼去上课,那电梯的负载如何承受得了。
在地下室上课有一个坏处就是光线不够好。不大的教室里八盏日光灯总是同时开着,到夏天还有几盏转动起来不停震颤的电扇。我刚来的时候总是替这些电扇揪着心,紧张的时候有用右手揪住胸前衣服的习惯。我总是担心那些颤微微的电扇叶片会在某一时刻脱离它原有的运行轨道,四分五裂的叶片向不同方向飞去,如同一把把呈旋转状态的飞刀片。我想这东西要是飞到人头上,定会把人片得像羊肉片一样薄的。这样想着,我眼前就出现一抹血红的颜色,我抬起头来想要看看天空,从窗口望出去,是看不到天的,所看到的是一些来来回回走动的人脚。我目测了一下,地面的高度正好和我的视线平齐,我从未从这样一个角度观察过人的动作和行为,觉得很有意思,就经常直愣愣地朝着那个方向站着,别人以为我在愣神儿,其实我在想事儿。
我管辖的范围是一间教室和一个机房。机房在教室的楼上,有阳光的地方。内部设有一条螺旋通道,是用银亮的金属构件制成的旋梯,有一股冰冷而又神秘的现代气息。
我教过不少学生,但我很少能记住他们的名字,在我眼里那些一个挨一个坐着的学生和整齐排列的电脑终端几乎没什么两样。有时候学生们都到楼上机房上机去了,只有我一个人留在楼下教室里,僵呆呆地望着窗外,窗外是一些走来走去的人腿,奇形怪状的皮鞋、布鞋还有靴子,有时候会有一个倒挂的人脸出现,每次出现都只是倏地一闪就不见了。
这大白天出现的倒挂的脸让人心生疑惑,我想象不出那人是以怎样姿势向房中窥视,一张人脸混杂在众多人腿当中,不管怎么说都有点怪。我有时心中会冒出这样一个想法,这个暗中监视我上课的人会不会是基地主管?
基地主管要求这里所有老师每日必须坐班,不管有课没课,都得在办公室里像节木桩子似地傻坐着,“造个机器玩偶当替身”的想法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从我脑袋里冒出来的。我利用学生到楼上机房上机的时间,匆匆在纸上画了几个草图。图还没画完,学生们就像涨潮的海水一般涌了,进来。我合上手中的教案,说了声“下课”,学生们又像潮水般地涌了出去。
我走出地下室,顺丰掸了掸身上霉气。我站在电梯门前等电梯。
宿舍在这幢楼的顶楼二十一楼。这幢楼孤零零的,这里的工作人员的吃喝拉撒睡全在这幢楼里解决,楼里有小型的商店和几家还算说得过去的饭馆,大楼里的科研人员一般买东西和吃饭都很少离开这座大楼。
电梯门开,我从镀得银亮的金属墙壁上看到一个叉腿而立的修长女郎这是金属的变形而不是我本身的模样。我手里拿着本暗蓝色封皮的厚书,脖子上系着一条超长的丝巾,超短发,蓝紫色的眼影,我冲着那紫色的影子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那影子就开始徐徐上升,速度逐渐加快,直冲楼顶。
墙上挂满了我用色彩浓丽的水粉绘制的设计草图。
“遥控玩偶1号”、“2号”、“3号”……所有的设计图上都标有年月日,我从那些不连贯的日期上看到了岁月正在一点点流失。
我并不是要设计一个具有多么高智商的机器人,我只是想设计一个能替我坐班的木偶,这有点类似于像田野上的稻草人。上司对每个职员的工作业绩并不是看他一年来有何成就,代了多少课,有多少科研成果,而是要考察每个职员的“在位率”如何。一个平庸的、连电路图都看不懂的人,只要他天天准时准点地到办公室里来坐着,喝喝茶、看看报就行。电脑只不过是把监视器打开装装样子,其实什么也不干,没人的时候就玩玩电子游戏,日子过得四平八稳,嘉奖,提升都是这类人。我很快厌倦了这种生活,这里跟我原来的单位比起来虽说待遇要好些,但却非常寂寞,我脑子里充满稀奇古怪的想法,设计“遥控玩偶1号”便是我的古怪想法之一,我觉得好玩,我拿它来打发时间。
一开始我想得很简单,我只想设计出一个外表跟人类相似的假人,穿上一套属于我的风格的紫色系列服装,坐在我的桌前替我盯着就行了。如果试验成功的话,每天上班让“她”往我的位子上一坐,我在家里摇控“她”就行了。
这想法使我感觉自己很疯狂。
疯狂的独身女人。
有人在黑板上写了这样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我看后拿起扳擦哗啦哗啦把字擦了。
基地管理人员大都是一些从军队上转业下来的人,他们迫切希望用他们那一套来管理基地,他们对髙科技有一种本能的排斥心理,因为他们不懂,他们害怕露了短处,所以他们就比较喜欢实打实的、不那么虚无飘渺的东西。基地主管每天东跑西颠地查所谓“在位率”,他在每间办公室的后门上都安有“窥视孔”,他像个幽灵一样地在这幢大楼里窜来窜去,动作机敏得像一条熟路的狗。
基地主管姓黄,他老婆是基地卫生所的医生,这位华医生只在农村老家当过几年“赤脚医生”,所以她只懂得发发感冒药或者耗子药,稍徼重一点儿的病就得送总医院。我很讨厌这女人,见了她总要绕道走。
华医生却喜欢凑上来跟人搭话,龇着那口大黄牙凑近我的脸说:“莫铭姑娘,有对象(儿)了吗?”
对象的“象”字后面总要加上个不伦不类的儿化音,说着一口自以为很地道的普通话。屏住气强忍着,才不至于闻到她口中那股难闻的葱蒜味儿。
我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我听说这个女人虽然识字不多,却非得问公家要一台电脑摆在她家菜墩旁边装洋蒜,后来同事悄悄告诉我:那是什么电脑呀,那不过是一具电脑的空壳罢了。
说完他嘻嘻地笑着,神态显得比较得意。
他的话对我有些提示,关键是“空壳”二字,使我产生许多联想,在科学上有许多创造性发明来自于一念之间。“遥控玩偶”的设计计划在我心中业已形成。外形部分对我来说并不难解决,我打箅买些商店里的模特来,然后在模特内部装上机芯。这种事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干过,我每年过生日可以获得一个洋娃娃,在我七岁那年,我已经有了七个娃娃,有三个会动眼睛的,二个嘴里含有哨子会哇哇哭的,还有一个胳膊腿关节特别灵活的,能毫不费力地做出各种姿势,那个娃娃后来被莫雅抢走了。
脸部设计是个难题,要做到和真人一模一样并不那么容易。我一开始想了许多办法,最后才想到使用石膏倒模术,我听说在北京某个大学里有一个从艺术系退下来的教授,专门从事给普通人塑像的业务。如果能找到这个人,事情就有着落了。
核心电路部分我决定请教我以前的同学车前雨。
车前雨是电脑博土,在基地的另一部门工作,由于性,格的原因,两人平时很少联系。这天晚上,我给车前雨打了个电话。我住在大厦的21层,却不知道我这老同学住在第几层。有关这个和我在一间教室里呆了四年的男生的全部信息,只不过是干巴巴的记事本上一串数字:76641,大厦内部的电话只需拨5位,而外线打需要拨8位。不知怎么,短短的几个数字我拨了几次都没拨对,按在按键上的手微微抖着,总是找不准该按下去的那个把7按到了6上,又把4弄成了5,我手脚冰凉,胸口发堵,我这才发现自己是那么害怕与人联系。
终于拨通了电话,事情进行得很顺利。车前雨并没有像我想象得那么健忘,拿着电话冷冰冰地问:“啊,什么?你说你是谁?”就好像他的记忆存里从来就不曾有过莫铭这个人似的。
车前雨不是这样的,他极为耐心地听完了我的叙述,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他很赞成我的想法,还半开玩笑地说,要是实验成功了,有一半专利权是他的。
这天晚上,外面下了一点小雨,玻璃窗上变得有些模糊。我毫无睡意,玻璃窗上的图案与我大脑里的图形逐渐有了某种相似之处,我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想法是否有些不合逻辑。衣柜门上折射出三张人脸,每一张着上去都有点怪,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起身去关窗。
起风了,高处有一扇窗正被乒乒乓乓地敲着,绸窗帘被风吹得飘到了高处,我慌得厉害,起身去够,正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我没想到电话竟是车前雨打来的,因为刚才我刚一放下电话就想起,我忘了告他我的电话号码,我不好意思再打过去了,就只好压下这个念头不提忙别的去了。
车前雨打来这个电话是想说,他想过来看看。
我拒绝了车前雨是因为时间实在是有点晚了,凌晨一点,大厦完全沉浸在一种带有轻微鼾声的睡眠状态,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与车前雨会面,主要是害怕事情会转个弯朝着另一方向发展。
“太晚了,”在电话里我说,“……再说,我已经睡了。”
他说:“那就……睡个好觉吧。”
我说:“你没不高兴吧?”
他说:“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说完他就把电话给挂断了,我手里拿着电话,听到里面传来的嘀嘀的短音,半天也反应不过来那是什么声音。第二天上午没课,我早早起床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有个艺术系退下来的老教授专门给普通人做雕塑。一般,铜像、石膏像雕塑的都是伟人,很少有人给普通人、活人做雕像的,我想让他给我做一张脸模,“遥控玩偶1号”需要有一张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孔。
我现在很少走出这幢大厦,一旦走出来站在阳光下,有种恍若隔世的失真感。呆在大厦里很难感觉得到四季的变化,即使外面在下雪,在大楼里也只穿一件薄毛衣就够了。夏天,大厦里有空调,我时常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气,大厦里的气候是乱的,外面的一切却是如此真切,实实在在,不掺一点假。
我轻快地走在那条无人的路上,直到遇到第一辆出租车。上了车,我对司机说上师范学校。司机一路上话特别多而我却一声不吭,司机似乎感觉到什么,就闭了嘴,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校园里种了许多又高又直的白杨树,蝉的叫声忽髙忽低,高大的白杨树把人的身高反衬得矮了一大截,我从来没有感到自己像现在这么矮小过。教学楼空着学校大概是放假了。
走出教学楼,我又到学校家属区去打听老教授的下落。有人说老人两个月前就搬走了,“他在郊区租了房子”,说着那人字迹潦草地写下地址,写完后文用力盯了我两眼,我在喉咙里咕碌了一声“谢谢”,连自己都没听清就像做了什么错事似地逃走汽车在这座城市的环形路上兜圈子,一路上都是立交桥,车速很快。但是我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因为我要找的那个地方似乎就在我们基地附近。生活怎么总是这样,看似它以飞快的速度往前走着,其实不过是在原地兜圈子。
贺教授居住的那个村子是一个被取締了的画家村,在八十年代中后期这里曾经红火过一阵子,住过不少自由画家和年轻的流浪艺人,经常有一些好奇的外国人和好事的记者到这里来参观访问,后来这个村子被取缔了,画家们各奔东西,外国人不来了,记者也不来了,各家各户都有了不少空屋子急待出租,贺教授就是画家村解散之后搬到这里来住出租车停在村口,我从车窗里已经看见路边桥墩上写着的“西坞村”字样,这“西坞村”和我们们基地所在的“东坞村”太概是东西相呼应的两个村落,想必距离不会太远。
正午的阳光寂寞地直射在村中央那条土路上,忽然间我好像觉得被什么人扔到了月球上,满眼都是怪异陌生凄凄惶惶的景象。我在村子里走了好久,竟连一条狗都没有遇到,倒是看见一块块做得花里胡哨、但已油漆斑驳的路标,有的挂在树上,有的钉墙上,写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画室的名字,整个村子好像一座大地震过后残留下来的废墟,只留下了框架,但内容及核心都已不见了。
我也是这样一个女人,经过生活的动荡,我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一间背阴的房子的门是敞开的,我走了进去。从亮处走到暗处,我的眼睛一下子无法适应,什么也看不见了。“刚才看见出租车,我就知道有人来了。”我听到有个声音缓缓地从屋里传来,我顺着声音走了进去。
贺老的房子布置得有点怪,他收集五花八门的东西:原始部落面具、旧军服、古老的青铜器、先锋派绘画作品、旧电脑等等。他把一些完全不相干的东西摆放在一起,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十分奇特的效果。
贺老说,他的理想就是将来能拥有一座自己的博物馆。
我说,会有的。
其实,我知道自己不过是在安慰贺老,盖一座博物馆,这在中国谈何容易。
我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告诉贺老,让他为我复制一张酷似我本人的脸。
贺老不紧不慢地说,我也有一个条件,我想让你给我当几天模特。
从西坞村回到基地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不知什么时候天又下起了毛毛雨,天地间显得有些混浊,云层压得很低。
我快步钻进大楼里。
开电梯那女人看也不看,就径自把我送到21层。在这封闭的空间里,我一时间没,了想法,脑袋里嗡嗡的,好像飞着一些细小的苍蝇。下了电梯,我听到自己的腿步声在狭长的楼道里显得异常清脆,仿佛不是从自己脚底下发出来的,而是在楼道另一端响起,然后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我站在公寓门口,手伸进皮包里摸索着掏钥匙,门却自动开了,我吃了一惊,不知道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家里的灯全黑着,隐隐约约我看到房间里坐着一个人。那人捻亮打火机说,莫铭,别怕是我。那一点豆大的火苗勾勒出一张凹凸不乎、表情森然的人脸,他坐在一排矮柜旁边,用手扶着电视机的外壳,手背被那一点灯火映照得一根拫青筋都突现出来,好像二只蛰伏着的巨大的蝎子。
“别怕,别怕。”那个巨大的黑影站了起来,一步步地往前走着,我被迫一步步往后退。
“我是车前雨啊,你怎么啦,不认识我啦?”
我在控制开关处轻轻点了一下,厅堂里灯光大亮。
“车前雨,果真是你?怎么不开灯?”
“你把线路改得乱七八糟,我连电灯开关在哪儿都找不着。”
“不是改得乱七八糟,而是改得更为合理实用了。你怎么进来的?”
“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过来一看才知道你忘了锁门。”
车前雨被卧室墙上的水粉画吸引住了,他说这些不像是设计图,倒像是一些艺术品。在光怪陆离的光线组合的照射下,房间里呈现出一派奇异景象,那些造型奇特的遥控玩偶好像浮在空气中的幻影,微风徐来,那些幻影便轻轻舞动起来,有的长袖舒展,有的裙裾飘飘。
“你还没有吃饭吧?一块随便吃点。”
没等车前雨搭腔,我便在深蓝色的控制面板上嘀嘀哒哒操作起来。我手里握着的那块深蓝色的面板开关是我自己设计组装的,我把我住的这套公寓房间的全部电源开关都集中到这一块面板上,以便于集中控制。比如说面板上写有“浴室灯”、“门厅大灯”、“门厅小灯”等等,深蓝面板还可以控制电视、音响、微波炉,一句话,在我这套房子里,要打开或关闭一切电器裝置,只需在深蓝面板上轻轻启动一个按键,“啵”的那么一下,一切就那么简单。
房间里渐渐飘起了香味,像变魔术一般我把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餐摆在了车前雨面前。
车前雨说,好像还缺点酒。
我说,我从不喝酒。
车前雨说,那就更得喝点了。我说,我的微波炉可不会酿酒。
车前雨说,我那儿倒是有一瓶“干红”,要不我去取了来?
要去你就去吧,我可等不了了。说着,我先动手吃起来。一转身的工夫,车前雨已把那瓶“干红”取了来,我俩一人来了一大杯,杯盏碰得叮当响。我虽然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但气氛摆在那儿,也觉得很痛快。
“好久没这么高兴了,真的。”
车前雨喝酒喝得很冲,旁人听得到他喉咙发出的咕咙咕咙的声响,随着这声响,他那颗硕大的喉节他颈项那层薄薄的皮肤里藏不住了似地上拱下窜。
车前雨大大地吞下一口酒,又夹了一筷子菜放人嘴里嚼着说,真没想到莫铭你这这双手不仅能摆弄冷冰冰的电子元件,还能烧出一桌热乎乎的菜来。
我说,老兄,我提醒你,我可是计算机硕士。硕士怎么啦?我还是博士呢,我就不会做饭。车前雨一仰脖,又是一杯酒下肚。他说他看到有许许多多的女人的影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定睛一看才发现,她们全都是同一个人,那个美丽妖烧的紫衣女人,墙上那个没有生命的女人。车前雨绕过桌子走到我这边,他的步履看上去有些歪斜,深一腿浅一脚好容易飘过那只直径约有一米的不锈钢的圆餐桌。那段路他走了很久,走了很久才走到头。他的白眼镜上好像抹了层油一般光亮,喉节依旧一拱一拱地,好像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被那颗硕大无比的喉节头给哽住了,那喉节好比一只热水瓶的塞子,只要把口堵住了,里面有多少水也倒不出来。
莫铭、莫铭、莫铭……他忽然一连声地喊我的名字,我一开始还觉得挺好玩的,后来我发现他醉了。
车前雨,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感到有一颗沉甸甸的头颅正向自己的左肩压下来,同时闻到一股强烈的酒气,一时间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我想送他回家,却又本知道他住在几层几号房间,问他,他却念叨的是另外一码事,他说莫铭我一定会帮助你的,一定会车前雨不肯让我送他回家,他独自一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在门厅幽暗的灯光下他吻了我一下,很匆忙,几乎没什么感觉。第二天一觉醒来,我就把这事给忘了。我一早有课,连皁饭都没吃就匆匆赶去敎室。学生们齐刷刷地坐在教室里等我,一张张木刻般的面孔,没有一点表情。日光灯闪动得很厉害,我在一闪一闪的白色荧光中再一次看到车前雨那张脸。
一个分成两瓣的女孩23_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