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姬沉吟片刻,道:“我今天下午发现了一些其它问题,看来新义教的事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你也知道,咱们四川的会员那儿出了些事,现在正催人过去呢。我想既然你推理能力挺强,那就索性你先走一步,看看能查出个什么来。这边我继续收尾,把残渣处理干净,大约一星期左右,我再去四川跟你会合。”
王威瞪大了眼睛:“你要我一个人去绵阳?”
白姬点头说:“是的。新义教的事我已经能撑住了,你再陪着我就浪费了人才,不如去四川,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吧。”
王威抓了抓头发,想了一会儿,道:“好吧,随你安排。”他刚一转念,已明白了三件事:一,新义教白姬追查了四年,对细节脉络了如指掌,而今到收尾的关刻时刻,肯定不会轻易放手;二,她下午一定发现了新线索,觉得不简单,所以才会延长处理的时间;三,她有意给自己一个独立锻炼的机会,以获取更多经验,从而更快地成长。
鉴于白姬的苦心,王威焉能推辞,只有勇往直前了。
白姬对毛珥说:“你去和靳先生商量,找个时间把郑冰屋子里的*处理了。”毛珥应了,于是出去,走之前和王威握手告别,道:“希望咱们还有再合作干事的机会。”王威由衷地说:“一定、一定。”
白姬打了个电话,向另一个会员询问订机票的情况,然后对王威说:“飞机是明天中午的。咱们现下找个地方吃晚饭,我跟你说说绵阳那边的事儿。”
王威点头,于是两人一齐出门,打了辆的士,沿中山大道朝西行去。
他们找了家葡式西餐厅,点了乡间套菜,以鸡肉三明治和水果沙拉为主。倒不是因为喜欢吃这个,而是西餐厅通常人少、环境幽雅,不易受打扰。
王威很少能这样近距离地与白姬坐在一起,不由得很是紧张,手脚都颇为僵硬。白姬见他动作拘束,便笑道:“我又不是师父,你那么怕我干什么?”
王威道:“我没有啊……我只是没来过这种地方,觉得不习惯吧。”
白姬眨了眨眼,没再刁难,道:“这两天辛苦你了,本来应该找个适合你的风味馆,好好犒劳你一顿大餐……”王威摆手道:“事情都没做完,怎么能说辛苦。而且我的劳动量和你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白姬也摆手,道:“不管怎么样,你确确实实帮到了我,我为能有你这样的师弟而高兴。”王威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两人举起高脚杯,略碰了一下,抿了一口葡萄酒。白姬继续道:“师父自从上次收了你们,就一直留在临口,没有离开过总坛,外边的事务都是我和师兄师妹在跑,缺乏人手是最大的感慨……我有时真希望陈青陈紫也像你一样大,马上出来见世面。”
王威道:“你放心,再坚持五六年,他们就能出山了。”白姬抿嘴一笑,道:“有什么坚持不坚持的,命中注定我们要多操劳一些,也没有办法。”王威点头,深有同感道:“是的,我也是刚刚才体会到,做一个成熟的修真子弟有多艰难。”白姬闻言饶有兴致地道:“真的吗,说来听听。”
王威想了一会儿,说:“面对形形*的敌人,你不但要考虑到自身的安危和如何完成任务,还要为周边的环境以及兄弟朋友的利益着想……因为你是最强的,所以你的责任也是最重的。如果失败了,所有的悲剧都是因你一人造成,没有其它借口可推脱,这是做为一个修真子弟的压力。也只有真正成熟了,才能够从容地担起它,冷静化掉一切威胁。”原来王威想起下午对阵卫常州时,不免疏忽了毛珥的安全,很是侥幸而惭愧。白姬问:“那你觉得你做到了吗?”王威微笑答:“我还差得远,只是刚刚开始有这个意识吧。”白姬吁了口气,欣然道:“有就够了。你才几天便能想到这些,不枉师父如此地看重你。”
王威摸摸额头,道:“我只恨自己还不够快,不能达到师姐您一半的水平。”白姬扑哧一声,笑骂道:“我从六岁就开始修炼,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你才多久呀,就想超过我?野心也未免太大了吧。”王威脸一红,道:“我没想要超过你啊,只是想把差距缩小一点,免得整天自卑不已。”白姬眉黛一飞,调侃道:“可我看不出你很自卑啊。”王威说:“也许因为我脸皮比较厚吧。”白姬道:“真的么……难怪你始终没什么表情,木木的。”王威呆了一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说:“完了,看来是肌肉硬化了。”白姬道:“嗯,赶快拍一拍,没事的时候多扇自己几个耳光。”王威大笑,真的拍了几下,心想原来白师姐也是个懂风趣之人,并非难以接近。
说话间,饭菜已吃得一大半。王威不再紧张无措,便问:“师姐,你和大师兄是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白姬说:“算是吧,怎么了?”王威说:“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我想多了解他一些,为自己今后修真树立目标。”白姬想了下,道:“你这样想并不正确。师父说,每个人的特性都是不同的,没有互相攀比的必要。好象我为什么使用星蝶剑做武器,并不是因为师父的传授,而是自身倾向的选择。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大师兄是个很多面的人,什么都有一些,但又不过火,恰到好处……也许几百年才能出一个这样的人才。”王威挠头说:“好吧,我就不去攀比了。但是我不明白,你说大师兄很多面,我却一点也没这样的感觉。他修为那样高,性情应该是很纯粹很专一的啊。”
白姬笑道:“你阅历太少,自然不明白。一个真正的高手,必须要涉猎广泛、博闻善见,不能永远只走一条道儿……比如说齐白石是个绘画大师,但他的本领就只有画虾吗,显然是不可能的。”王威说:“照这样说,如果一个人只会用剑,那他练得再好,也不能算是个高手了?”白姬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一个人用剑,假如他不去了解棍、刀、枪、拳的特性及规律,他怎么能打败对手?他若只学剑术,却不喜欢轻功、身法、运气等学问,如何立自己于不败之地?”王威恍然点头,说:“我懂了。他必须用剑把其它武功都破了,才算成功。没有深厚的知识,是做不到的。”
白姬点头,继续说:“所以我说大师兄多面,是因为他天赋奇才,懂的实在太多,无论正邪各领域都有所研习,性格又不顽固和墨守成规,所以修起道来一通百通,进境非常快,使得他在对战当中总处于优势,常人是望尘莫及的。”王威叹道:“难怪师父说不要攀比。跟大师兄这样的人,真是没什么好比的。”白姬说:“那是他的造化,别人学都学不来。你只要做好你自己,把本身的特征和潜力挖掘出来,就足够了。”王威嘿嘿一笑,说:“那是,光学个五雷掌,就够我再研究半辈子了。”
白姬抿了一口酒,慢慢地道:“你也不要太谦。当年曾威十岁开始修道,二十岁才进入五雷掌第三层境界,后来又花了十几年,却始终没有太大突破。虽说他羁绊很多,又不够专致,但资质上,确实和你有很大差别。假如十年后,你也仍然停滞不前,那我和师父真是看走眼了。”王威心中惴惴,嘴上说:“你们都说我的条件好、进步快,但我自己却不觉得。我只尽力把事情做好,却离心目中理想的境界,还差得很远。”白姬问:“你理想的境界是什么?”王威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道:“我也说不上来,但我知道我还没达到。也许有一天,我会弄清楚的。”白姬点头,不再追问。
王威坐直了身体,道:“不说这些了。四川那边有什么状况,你介绍介绍吧。”白姬叉了一块苹果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道:“嗯,我正要告诉你。这事儿说来有点离奇。”她想了想,皱眉道:“绵阳芦溪镇那里有两个会员,一个叫姚志宏,一个叫夏伟健,他们喜欢收集些山石宝玉。前阵子在九龙山上挖到一块紫水晶,本来以为没什么特别的,他们就放到了珠宝市场上去售卖,没想到竟引来一伙不明身份买家的暗杀。其中夏伟健已经身亡,姚志宏则受了点伤……四川分会的负责人诸葛正查了一个多月,发现此事居然和青城山道派有关系,他们拿不定主意了,只好来求我们帮忙。”
王威说:“卖一块紫水晶就被人暗杀,莫非是罕见的宝贝吗?”白姬摇头道:“不是。姚志宏说这种水晶并不贵重,只是个头大一些而已,值个三万块吧。那伙买家有四个人,起初想以一万八的价格收购,夏伟健没有答应,结果第二天他就被人追杀,死在郊区的甘蔗地里……诸葛正查到线索后,曾经亲自到青城山去拜访,但青城派的人却一口否定,说此事和他们毫无关联。”王威问:“那诸葛正的情报是否可靠呢?青城派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东西就开杀戒吧。”白姬说:“诸葛正是个退伍军人,以前在部队里是干特种兵的,他的情报基本没有出过错。”王威哦了一声,道:“那真是很奇怪了。”白姬点头,说:“确实。青城派不是一个纯正的修真门派,所以和三清、六御都没什么来往,他们不认识我们的会员很正常。但杀人不是一件小事,怎么可以为了抢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出手呢……”王威说:“也许那水晶对他们来说意义非凡。”白姬说:“我也只能这么想了。但,这并不是最终的答案。”她看着王威,认真地道:“最终的答案需要你去寻找。”
王威摸摸额头,陷入了沉默。青城山和芦溪镇虽相隔千里,但有修道之人游历到那里并不稀罕,不过只是为了购买一块并不贵重的石头,就要连杀两人,确实是有点荒唐了。王威想:光凭眼下的情报,不足以摸出丝毫头绪。此事一定还有很多蹊跷,只有找到亲历者才能问清楚。在此之前,什么推断都是枉然的。于是他对白姬说:“好,我会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