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给了人灵敏的听觉,因而黎盛夏那哽咽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屋内显得尤为刺耳,当即就让顾宴琛瞳孔一缩,一个转身,伸手就“啪”的一下打开床头灯,随后凑到黎盛夏的身侧,将她掰了过来。
顿时,灯光大亮,黎盛夏布满泪痕的脸也映入顾宴琛的眼帘。
原本憋足了火气准备爆发的顾宴琛突然看到这一幕,整个人就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般,瘪了。
随后,神情一愣,问道,“为什么哭?”
顾宴琛的询问,黎盛夏并不理会,只是咬着下唇,用力掰开他的手,抹了抹脸上的泪,再次侧身背对着他躺下,声音喃喃,“没什么,睡吧!”
顾宴琛觉得委屈,她心里也委屈啊!
难道在顾宴琛的眼里,她就是那样将感情当儿戏的女人?
如果真的是那样,早在国外的四年她就找个男人结婚了,也不至于为了顾宴琛这个歌男人硬挺着,平白受了那么多的苦!
如果她黎盛夏真的是将顾宴琛当成影子的话,如今哪里还会躺在他的身边,哪里还会千方百计回国跟他纠缠不清,最终领证!
拿她一辈子做赌注,只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影子,这样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吧!
更何况,顾宴琛说她将他当成了某人的影子,可是他呢?
他将她当成了谁的影子?谁的替代品?
黎盛夏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高傲如此的她会成为别的女人的替代品,会成为退而求其次的这么一个人!
黎盛夏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想越觉得心里憋闷,越想越觉得烦躁,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待一会儿,因为她怕再说下去,她真的会冲顾宴琛爆发出来。
可是黎盛夏这样的想法,顾宴琛却一点都不知道,反而她越是想要冷静,顾宴琛越是不让。
这个时候,顾宴琛再一次的将侧身默默流泪的黎盛夏掰了过来,眉头紧皱,“告诉我,为什么哭?”
他是想要关心黎盛夏不假,可是他越是这样,黎盛夏越觉得委屈,瞬间一个没忍住直接爆发了。
小拳头一挥,拼命的敲打着他的胸膛,嘴里念念有词,“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
每一下爆发出来都是心中积蓄已久的怒气和郁火,顾宴琛看着黎盛夏这个模样,也不动,就这样任由她捶打。
黎盛夏一边打着,一边哭着,黎盛夏哭多久,顾宴琛就该了多久的拳头。
拳头的力道其实就算黎盛夏用尽全力也没有多重,可是此刻她打在他的身上就像是锤子锤击在他的心上一样,让他浑身忍不住的抽痛。
这还是顾宴琛第一次见黎盛夏这个模样,可是他想要安慰却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下口,满腹想要说的话,就在嘴边转了一圈儿,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就这样,黎盛夏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这样的举动,哭声终于收了,红红的眼睛跟兔子似的,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别提多委屈了。
顾宴琛想要伸出手来将黎盛夏抱住,可是话却先出了口,“打够了吗?”
在话出口的那一瞬间,顾宴琛就后悔了,现在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说些安慰吗。
顾宴琛这头一次发现他是这么不会表达的人,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果然,在他话音落下之际,就看到黎盛夏一个眼刀子飞了过来,狠狠地说道,“没有!”
此话一出,顾宴琛顿时蔫了,讷讷了半晌,才说了一句:“哦,那你继续吧!”
干瘪又苍白无力的话,让黎盛夏忍不住的就有些无语。
黎盛夏看着眼前原本应该是威风凛凛的模样,此刻却变成了吃瘪的模样,他从一个大男人变成一个软绵绵的小男孩,顿时又觉得好气又觉得好笑。
拳头悬在半空中,打下去却是软绵绵的。
“算了,打得你我手都疼了!”
最终,黎盛夏没好气的瞪了这个罪魁祸首一眼,傲娇的说道。
然而,黎盛夏没有想到,顾宴琛还有这么听话的时候,听到她的话之后,竟然主动将手送到她的面前,一本正经的提出建议:
“没事,你要是还想打,用我的手打!我不怕疼!而且力气也重!”
这样的大实话,还真是让黎盛夏要多无语就有多无语,这个男人的脑子都落在了公司了吗?
当即,黎盛夏鄙视的扫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呵呵,你皮厚,当然不怕疼!浑身都是蛮力,跟牛似的!”
“是是是,我皮厚!我是牛!但是,牛老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哭了吧?”
面对黎盛夏的讽刺,顾宴琛毫无疑义的照单全收,不仅如此还不停地点头认同的承认,当然期间还忍不住调侃一下黎盛夏。
果然,黎盛夏听到之后,恶狠狠地瞪了顾宴琛一眼,“什么牛老婆?瞎叫什么呢!”
“牛老婆,这怎么能是瞎叫呢?我是你名正言顺这辈子都不能改变的老公,你身为我这辈子都别想逃开的老婆,我是牛了,你不就是牛老婆?”
对于黎盛夏的疑问,顾宴琛非常有耐心的解释,不过这一番解释,却跟绕口令似的,听得黎盛夏只发晕,最后脑海之中只有“老婆”和“老公”两个词。
“什么跟什么啊!会不会说话!”
黎盛夏自己脑子不够用,偏偏要赖在顾宴琛的身上,而顾宴琛对于她的这种行为欣然的接受,点点头,非常诚恳的继续刚才的话题:
“老婆,是我不会说话!可是,老婆能不告诉我,刚才为什么哭?”
提到刚才的窘迫模样,黎盛夏人微微一顿,随后瞪着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男人,恶狠狠地不答反问:
“我为什么哭,你不知道?”
面对这种抛出去,又再次抛回来的问题,顾宴琛进行了深刻的思索,随后试探性的开口说道:“难道是因为我……嘴贱?”
呵呵哒,不得不说,“嘴贱”这个词用在顾宴琛的身上出现了诡异的和谐感,当即黎盛夏冷冷的一笑:
“呵呵,你还知道你嘴贱啊!还真是有自知之明!顾宴琛,在你眼里,我黎盛夏是什么人?你因为我不能生,可以去做结扎手术,你认为我会因为你不能那个,就转头奔向别的男人怀抱吗?”
黎盛夏心里觉得委屈,不仅仅因为顾宴琛今天的反应刺伤了她的女性自尊心,最重要的是她能感觉到顾宴琛话里有话。
既然话说到这里,索性也就将其他的问题都一次性的解决了吧!
当下,黎盛夏一个翻身就从床上起来,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的看向顾宴琛,说道,“宴琛,你也都说我们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这一辈子无论我们谁都不能离开彼此,所以有什么话,有什么疑问你大可问出来,我不希望你憋在心里面,也不希望你胡思乱想!”
说到这里,黎盛夏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宴琛,你刚刚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那天我在顾非墨那儿出了什么事儿,顾非墨对我做了什么!”
思及至此,黎盛夏的记忆猛然回笼,突然想起来了,顾宴琛的别扭就是从那天开始的,要不就不说话,要不就是每次都阴阳怪气的说话。
联想到那天脖子上莫名出现的痕迹,还有她喝了姜汤突然昏倒的事,黎盛夏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一片。
如果顾非墨真碰了她……
顾宴琛看着脸色突然苍白的黎盛夏,整个人也从床上坐起来,顿时眉头一皱:“你胡说什么呢?那天你和小叔叔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而且顾非墨那样骄傲的一个男人,还不至于靠那样卑劣的手段得到一个女人。
所以顾宴琛非常可以肯定,那天晚上他们之间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听到了顾宴琛的如此肯定的回答,黎盛夏沉思了片时,再次开口,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我跟他没什么事儿,那就是你跟他有什么事儿!他跟你说了什么?”
黎盛夏是何其敏锐的人,一眼就看穿缘由。
顾非墨那个男人她了解,最会挑拨离间了。
果然,黎盛夏问话一出,就看见顾宴琛脸色一沉,一时之间两人突然陷入一片沉默,或者可以定义为顾宴琛单方面的沉默更为准确。
过了一会儿,他缓缓抬头,看向黎盛夏,略带苦涩的说道:
“他只是告诉我,你们认识了十年,其中有三年的时间他都是你的老师!他参与了你的青春年少,曾经日日月月年年与你朝夕相伴!盛夏,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和小叔叔还有师生之谊啊!人家都说我们叔侄长得像,盛夏,你当初死皮赖脸来追我,该不会是移情作用吧!”
顾宴琛将这一番话努力说的轻松一点,可这话题本身太沉重了,即便他如此,还是让空气中弥漫了一丝压抑冷凝的气氛。
黎盛夏想过顾非墨挑拨离间的多种方法,比如小鱼儿是他的孩子,她在国外的四年中有他的参与,但是从来就没有想过,顾非墨会提起曾经初相识的那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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