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宝婷的确是无所畏惧,甚至她还希望长公主真的出面,把这件事从头到尾查个清楚———这件事从头到尾,她只是在顺应历史轨迹的前体下,小小改了下细节,请来长公主等人,并让事情提前一小会儿发生。
其余一切,都是顾永慧一手布置安排的,若真是一查到底,也只会查到顾永慧头上。
“事实不是已经明明白白的摆在我们面前了吗?还有什么可查的?”俞归鸿却不想让心肝宝贝再受丝毫委屈,更不想她明明无比虚弱,还要硬撑着和顾永慧对峙,讨伐之言直指顾永慧:“顾氏,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顾永慧只觉得可笑至极,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讥:“证据确凿?敢问世子,证据在哪里?你是找到我亲笔所写,邀邬宝婷到寄澜亭一聚的书信了?还是找到能证明我给邬宝婷传过话的丫鬟?就凭邬宝婷心腹丫鬟的一面之词,你就敢说证据确凿?”
顾永慧目光淡淡的扫了邬宝婷主仆一样,以牙还牙的反击道:“不就是心腹丫鬟吗?谁没有个三五个啊?阿雀,出列!她们说我派了你去传话,让邬宝婷到寄澜亭相见……可有此事?”
阿雀挺直身板往前一站,斩钉截铁的答道:“没有!”
俞归鸿怒了:“你居然敢颠倒是非黑白,公然教唆丫鬟撒谎!”
顾永慧一脸谦虚:“不敢不敢,是你们非要把我没做过的事扣在我头上,我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俞归鸿被伶牙俐齿的顾永慧气炸了:“你这个牙尖嘴利的恶妇!你且等着,这件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他说着目光凶狠的落到地上那个玄衣男人身上:“待我将你这个爪牙弄醒,大刑伺候,让他把你供出来后,我看你还如何狡辩!”
俞归鸿说着就要上前去把玄衣男人拎起来,却见之前一直背对着众人,坐在地上,伏靠着鹅颈椅面的玄衣男人竟清醒过来了,正缓缓站起身。
他似乎还有些醉意,站起来后身子左右摇晃了一下,才缓缓转身面对众人,目光清冷的将众人逐一扫了一遍。
顾永慧看清楚他的容貌后,惊讶之余更多是惊喜……
居然是贺行恪!
她先前一直找不到他,还以为他已经走了,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里!
俞归鸿也没料到顾永慧的爪牙,居然会是东平王最疼爱的儿子贺行恪,顿时满脸震惊,伸出去抓他衣领的手顿时僵在半空中,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当然,待贺行恪站起来后,他想抓也抓不了———贺行恪身形修长挺拔,可是足足比他高了一个头!
邬宝婷抽泣间隙也偷偷的瞄了一眼,瞬间震惊得连哭都忘记了———怎么会是贺行恪?!
上一世那个受顾永慧指使,想要轻薄欺辱她的男人,明明不是他啊!
邬宝婷重生后,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到惶恐和不安———先前时间紧迫,她又急着成事,一时疏忽大意,没有事先确认背对着她的玄衣男人,是不是就是上一世轻薄她的那个男人。
且她认为事情理所应当像上一世那样发展,因而未等他对她有所动作,她就抢先动手制造了被他轻薄欺凌的局面……没想到这个小小的疏忽,此刻却变成足以威胁到她的变数!
贺行恪可不是能够随意被人算计的人,更不可能愚蠢到给人当枪使!
邬宝婷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贺行恪先前是真的醉了,对周遭发生的一切,甚至对自己酒后的举动,全都浑然不知……唯有这样,她才有机会浑水摸鱼、把事情全都推到他身上!
事到如今,邬宝婷也不可能改口,自己否定自己先前那番说辞,她只能硬着头皮把谎扯下去,目光紧紧的盯着贺行恪,打算静观其变……
而贺行恪最恨睡觉时被吵醒,此刻心情很是不爽,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微微眯眼,阴沉的目光落在俞归鸿伸到他身前,五指呈抓拿姿势的手上,觉得很是碍眼……
“贺将军……啊———”
俞归鸿被贺行恪阴鸷冰冷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的想开口化解尴尬,谁曾想他才开口说了三个字,余音便化作一声惨叫———贺行恪居然生生将他的胳膊折断!
贺行恪看都没看托着胳膊、疼得半蹲在地上的俞归鸿一眼,目光落在了离他最近的顾永慧身上,上下打量,最终停留在她的面纱上。
他眸色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目光逐渐上移,最终定在她露在面纱外的美目上———那一双眼又圆又大,眼眸乌黑清澈,像两颗圆溜溜的水晶葡萄,顾盼间流光溢彩、璀璨夺目,很是引人瞩目。
贺行恪不知不觉的被顾永慧那双水眸吸引,凝望了许久,心头没由来的生出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可偏偏又记不起何时见过这一双美目。
贺行恪盯着顾永慧双眼看的同时,顾永慧也下意识的盯着贺行恪看……除了他的眼,还细细的看了他的鼻、他的嘴,还有他挺拔修长的身躯。
她看着、看着,有那么一瞬间,贺行恪的身影,竟和梦中那个青衣男人叠加在一起!
她心头大骇,定睛再仔细一看,再细细一回想,先前的感觉却消散得无影无踪,脑海里也没有半丝和他有关的记忆。
顾永慧恍然若失,为破开心中谜团,下意识的喃喃低语:“是不是你?究竟是不是你?”
她带着茫然和无助的低喃惊醒了贺行恪,让他收回锁定在顾永慧身上的目光。
他皱眉回想了一番,这才后知后觉的记起来,顾永慧就是先前突然拦住他,和他说了些莫名其妙话的女人。
不过他一向对女人没丝毫兴趣,纵使觉得顾永慧有些面熟,也没去多想,只当以前顾永慧也曾用别的方式主动接近过他,很快把顾永慧归到他的爱慕者行列,并迅速采用了无视、忽略等惯用的、对待爱慕者的方式对待顾永慧。
这时,先前被贺行恪刻意甩开的吹箭匆匆忙忙的赶到。
贺行恪自然不会屈尊降贵的出声询问事情经过,吹箭是贺行恪的贴身小厮,自然只能任劳任怨的寻人打听,很快弄清楚这出闹剧的来龙去脉……
吹箭得知居然有人诬陷他家将军意图对一个小妾不轨,立刻跳了起来:“胡说八道!我家将军一近……”女身就会狂吐不已,怎么可能主动去靠近邬氏?
当然,后半句话吹箭没能说出来———他话才说了一半,突觉背若芒刺,浑身更是控制不住的层层起寒,立刻机智闭嘴,硬生生的把后半句话吞回肚子里!
好险!
他情急之下,居然忘记将军最痛恨人家提起他身上这个怪毛病……
要是他刚刚真的当众把将军这个秘密说出去,等到回府,不对,不必等到回府了,将军一定会当场把他砍死!
吹箭心有余悸的缩了缩肩膀,硬着头皮一回头,果见自家将军脸色阴沉得像要吃人,为了戴罪立功,他立刻改口、一本正经的拍自家将军马屁:“我家将军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明神武、英俊非凡,高大威武、高风亮节……”
“总之,我家将军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可能看上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妾,屈尊降贵的调戏轻薄她?”吹箭说着偷偷的瞄了自家将军一眼,见自家将军果然面色微霁,这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心想“英明神武”、“高大威猛”等赞美词果然合将军的胃口……他的小命总算暂时保住了!
吹箭这才有心思打量邬宝婷,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个圈后,颇为不屑的撇了撇嘴,暗道像邬宝婷这种扭扭捏捏,又矮又瘦,成日有事没事就捏着帕子掉眼泪,弱得像只白斩鸡的女人,将军别说是喜欢到调戏她了,怕是连正眼都不会瞧她一眼!
他家将军的喜好可明确了———将军只喜欢修长有力的白长腿!
虽然将军那回是因为喝醉了才不小心说漏嘴,也并未说拥有修长有力白长腿的是哪位姑娘,他甚至极度怀疑那什么姑娘其实是将军的臆想罢了,但……拥有修长有力的白长腿的姑娘,身材肯定矮不了,而身材一高挑,再怎么也不可能是只瘦弱的白斩鸡不是?
吹箭凭着自己对贺行恪的了解,鉴定了邬宝婷一番,断定她不可能会是贺行恪喜欢的类型,肯定了贺行恪绝对不可能碰她后,立刻昂首挺胸、底气十足的一锤定音:“这一切如顾夫人所言那般,不过是个巧合罢了!你们居然敢颠倒是非,硬是将巧合说成阴谋诡计,还诬陷我家将军和顾夫人串谋!我家将军又不认识顾夫人,凭什么帮她?”
吹箭的话,贺行恪的身份,让所有谎言瞬间不攻自破———贺行恪是什么人?
他若真看上邬宝婷,只会大大方方的请太后或皇帝下旨,直接把邬宝婷硬抢过来,绝不会做这种无媒苟合、轻薄弱女子的举动……他不屑,也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