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今天下午萧云舞又失踪了一会儿？”炎赤云皱起了眉头。
焦古南站在他的面前恭敬地低着头，但神色间总是有些不甘心以及一抹淡淡的古怪。
自己好歹也是耀日学院六年级排位第三的人，而且并不像很多只会切磋不会实战的人，他可是在耀日角斗场拥有蓝级徽章的人，结果这个萧云舞却是随时随地想甩开他就能把他甩开，这已经不单单是惊奇的问题了，伤自尊啊！
炎赤云沉思了一会儿依然无果，便将这事先放在了心里。
“好，我知道了，古南，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
“是。”焦古南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看着对自己惟命是从的焦古南，炎赤云不由苦笑起来。武学的人才固然少有，但谋略的天才就更是不多了，虽然自己的阵营中有不少的武学人才和谋士，但能和他平等对话的也只有萧云舞一人，能给出这么多奇异计策的也只有萧云舞，能让炎墨钢和炎心铭那边都留有深刻印象的也只有萧云舞。
这家伙好是好，但他什么时候才能将他的全盘打算都告诉他？总是私下里做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老实说，他是真的有些不敢相信他。
唉，算了，再去找他一次当面问问吧。
……
就在炎赤云伤脑筋的时候，正主却是很悠闲地躺在后山一处幽静的小湖边。
听到脚步声靠近，萧云舞悠悠地睁开了双眼，“你来了？还顺利吗？”
吴清儿在离他还有十米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她看着那在阳光下悠然自得的少年，心中从未像现在这般恐惧着未来。
“萧云舞。”她用微颤的口音喊道。
萧云舞侧过头瞥了她一眼，淡淡一笑：“看起来陈升暴露了。”
“你是故意放弃他的是不是？”吴清儿有些激动起来，身子都出现了些颤抖。
“怎么，难道你希望我放弃的是你？”萧云舞依然在笑，对吴清儿那质疑和畏惧的眼神毫不在意。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噎得吴清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云舞显然早已打算好了要放弃她和陈升中的一个，不放弃陈升，难道放弃她吗？
“为什么选择我？”吴清儿的声音不再颤抖，却是充满了一种认命般的颓丧。
“因为你比陈海更加优秀，更加容易掌控，关键是，你有上进心。”
“上进心？”吴清儿不懂。
萧云舞双手一摆，顺势坐起身来。他回过头看着吴清儿，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的笑容，“从抓住你们那晚开始，我明显能感觉到你在渐渐变得老成，很多时候都知道该怎么变通。而陈升，他只知道按照我的话去做，很多时候炎墨钢那边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都自作主张地省略掉了，相比之下，我选择你。”
“所以，在我通知你我要去见炎墨钢的时候，你就立即过来给我提示了？”吴清儿幽幽一叹，向着萧云舞迈开了脚步。
“还顺利吗？我给你的提醒有没有帮上忙？”
“很顺利，他问到的你都事先让我背过答案，和你之间的见面次数和时间你也让我事先整理好了思路，另外，关于宛蝶殇和慕秋雨的事情他没有问，关于大皇子最近和你见面的事情他也没有问。”
“是吗？毕竟他和你的接触不多，了解也不深，很难针对性地用问题来试探你，一定的事先准备、良好的心理素质加上一些应变能力，这道坎不难过去的。可惜，陈升这三者都不具备。”看着吴清儿在自己身边坐下，萧云舞微微一笑，又躺了回去。
“你没有去找陈升给他提示吗？”吴清儿侧着头看着萧云舞，语气已经平淡了下来。
“没有，我只来得及提醒一个人，既然选择了你，当然是要把功夫花在你的身上。”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间隙落在少年的脸上，更为俊逸的少年平添了一份纯真。明明是一张还透着些稚气的年轻脸庞，却为何会让人从前胸凉到后背？
“你会放弃我吗，在未来的某一天？”吴清儿看向湖面那随波飘荡的浮萍，声音显得有些飘忽。
“视情况而定，如果有必要的话。”
萧云舞直白的回答让得吴清儿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都无情破灭，她的脸色透出了一丝灰白，少女一切的幻梦都在此刻宣告破碎，她已经进入了一条灰白的夹道，直到死亡或是胜利的那一刻为止，都没有回头路了。
“萧云舞……我不想死……”
低低的泣音让得萧云舞再次睁开了双眼，他脸上的淡笑消失，冷淡地看着吴清儿，“这就是站错阵营的代价。”
吴清儿抬起通红的眼眸：“可我不是已经转投你的阵营了吗？我可以算是卧底啊！”
“所谓卧底，得是最忠心的人，并且要做好随时暴露的准备。当然，暴露之后你要接受严刑拷打……你是女人，或许受损的不只是身体，还有贞洁、尊严，而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是得要严守秘密，咬死你是忠于炎墨钢的，而且，我们绝对不会去救你，就仿佛你真的是忠于炎墨钢的人，你是被冤死的，用命去给他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萧云舞似笑非笑地看着吴清儿，戏谑地说道：“一个优秀的卧底，得是这样的。”
“……”
吴清儿久久无言，只剩下眼泪在不停地掉。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就是这么一回事，死的不止是敌人，还有朋友；不止是坏人，还有好人。吴清儿，皇子间的斗争可并不是过家家，不是随便选一个靠边站借着威势就可以无忧无虑地数钱了。一旦你选择的阵营败了，动辄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站得越高，死得越惨。”
“或许是因为炎阳这边还是太和睦了，或许是炎赤云他们几个斗的时间还比较短，你也好炎赤云也好，一个个都太天真了，太多的事情都根本没有足够的觉悟，这个世界并没有这么美好。”
“那我该怎么办？当时就是为了能活着才投靠你的，如果你也要把我往火坑里推，那我和在炎墨钢手底下有什么区别？”吴清儿几乎要崩溃。
萧云舞恶趣味地一笑：“你现在在炎墨钢那边的地位提高了呀，你就没想过要跳槽回去，反过来替炎墨钢在我身边做卧底吗？只要最后能把我弄死，你对炎墨钢来说就是大功臣啊。”
吴清儿的眼泪顿时一停，表情也是一愣，似乎是在思考可行性。
见状，萧云舞再也忍不住，放肆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我说吴清儿，你还真是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我刚刚是真的在把你往火坑里推，你还真的思考起来了啊，哈哈哈哈……”
吴清儿眨了眨眼吸了吸鼻子，疑惑地看着萧云舞。
笑了一会儿，萧云舞总算是收敛了笑容。他瞥着吴清儿，嘴角带着一抹讥讽的笑意：“你真的以为挖出了一个陈升，炎墨钢就会完全打消对你的怀疑？炎墨钢将监视我的任务交给了你，你就放松警惕了？你不会在暗暗得意地想象着炎墨钢在失败后颓丧地跪在你的面前，不解地看着你，然后你一脸不屑地来一句‘是谁告诉你卧底只有一个的？’这样的场景？”
吴清儿：“……”
“所以，是谁告诉你，他会认为卧底只有一个的？”萧云舞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望着昊然的苍穹，目光中却没有半点的敬畏。
对这个诅咒几百上千遍都不够的世道，他早就麻木了。为什么吴清儿这么一个长得还算清秀的女子在他面前掉眼泪，祈求他的怜悯，他却能毫不心软？
在他看着一片火海半天都无法接受事实的时候，他还能向谁祈求怜悯？一切早已来不及了。若是不自己努力摆脱这沼泽一般的命运，谁帮忙都没有用，被拉出了这片沼泽，迟早还会陷进另一片沼泽。
吴清儿脸色苍白，眼泪不再往下落，仿佛掉了魂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树叶随着清风不时飘动几下，柳条垂在水里微微摆动着，不知是柳条在拨弄着湖水，还是湖水在依恋地拉扯着柳条。
大多数人总是很喜欢这种自然的光景，因为这其中处处透着最纯真的意境。风景不会对你抱有任何的坏心，你不必对它抱有任何的心防，将算计与戒心都放下之后，最原始的赤子之心总会与这样平凡而唯美的光景产生共鸣。
可惜，当下的世界上，还有多少懂得欣赏这般光景的人有闲暇去欣赏这光景？
“沮丧完了没有？如果还能思考的话，你不如想想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活到最后。”
忽然响起的声音将吴清儿从失神中惊醒，她看向萧云舞，呼吸急促了一下，乞求的话语几乎要冲口而出，但话到嘴边，她又给努力咽了下去。
她看到萧云舞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快想，快想，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今天所说的话到底是想表达什么？他到底是想看到我的什么反应。
吴清儿拼命地思考着，不断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不断思考着萧云舞所说的每一句话，她知道萧云舞不会无的放矢，他没这么多闲工夫专门将她往死路上逼。他到底想让她做什么？一定有线索的，快想！快想！
有了！吴清儿眼睛睁大。
他后面的话很残酷，但那不是重点，重点在前面！“站错阵营”这四个字才是重点！他要她的忠心，还要她明确自己所站的阵营。
“萧云舞，我决定站到大皇子的阵营，作为大皇子阵营的卧底留在六皇子的阵营，我宣誓我绝对忠心，尽最大努力确保大皇子的胜利。”她擦干眼泪，举起手掌，宣誓一般认真而坚定地说道。
萧云舞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只是似有心似无意的一眼，吴清儿却感觉自己的小心思全部被看穿了。她慢慢放下手，脸色有些怯懦有些尴尬，“我做卧底……能不能不要这么壮烈？我不想死……”
闻言，萧云舞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行吧，能反应过来也算是你机灵，拿着。”
说着，他将一片玉片抛给了吴清儿。
慌乱地接住玉片，吴清儿目露疑惑，“这是什么？”
“向我报信用的，注入点灵力，我就能感觉到，还能知道你的位置，然后来救你。”萧云舞淡淡地说道。
“真的？！”吴清儿面露惊喜。
“真的，所以就算被抓住了，不想死的话就别让他们得到他们想要的，留着自己的生存价值直到我来。”
“嗯！”
棒槌加萝卜，还行吧，挺顺利的。有希望有寄托的大皇子阵营，总比冷酷无情的六皇子阵营要来得有归属感吧，若能得到这一份忠诚，也不枉这一小会儿的口舌。就算是被抓住了，在有盼头的情况下松嘴的概率也会小很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