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辆黑色的契卡高级轿车经过斯帕思卡娅塔楼朝红场方向驶去时，两名身穿卡其布军装的克里姆林宫卫士急忙立正敬礼。这时，一阵刺耳的警笛声骤然而起，目的是为了保证扎勃尔斯基在返回捷尔任斯基广场的归途中不致受阻。
虽然扎勃尔斯基的思绪还在其他地方游弋，但他还是机械地触了一下黑呢软帽的边缘作为对卫兵的回礼。轿车鸣着尖利的警笛声穿过石子路面。面对那条从红场边一直延伸到列宁墓前的长蛇般的参观队伍。扎勃尔斯基连瞅都没瞅一眼。毫无疑问，他必须做出的第一个决定至关紧要，那就是，在他众多的高级特务中，究竟选谁负责查找沙皇的肖像画？汽车载着他穿过红场，向左拐过国营百货大楼那灰色的砖墙，然后沿古比雪夫大街向前开去。这期间，扎勃尔斯基一直在埋头苦思着那个颇为棘手的人选问题。
刚一离开总书记，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的脑海中就已经形成了一个只包括两人的名单，即瓦尔契克和罗曼诺夫。但究竟派谁去最合适？他还在绞尽脑汁地盘算着。在正常情况下，他至少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做出一个这样的决定，但总书记规定的六月二十日这个期限不容他自由挑选。他心里清楚，自己甚至必须在到达办公室之前就做出决定。一盏盏的绿灯伴随轿车穿过*，进入契尔卡斯基?勃尔舒胡同，驶近那座占据了整整一个街区的堂皇富丽的灰色建筑。轿车继续在专供党的高级官员使用的内车道上行驶。他听说英国人也计划搞这样的专用车道，但目的却是为了供公共汽车使用。这使他觉得十分好笑。
轿车在克格勃总部外面嘎然停住。他们只用了不到四分钟的时问就跑完了三公里的路程，可这对扎勃尔斯基没有任何帮助。司机跑过来为他的主子打开了后车门，但扎勃尔斯基坐着没动。这个绝少改变主意的人在返回捷尔任斯基广场的一路上已经两次更改了他的决定。他知道，自己可以打电话让随便哪个官僚机构和组织去做艰苦的准备工作，但他必须选出个有头脑的人去领导他们，并负责向他汇报工作的进展情况。
凭着干他这一行的直觉，他认为尤里?瓦尔契克是个比较合适的人选。这些年来的工作实践已经证明，他的确是苏维埃共和国的一名忠实可靠的公仆。而且。他还是国家安全委员会中担任部门领导人时间最长的一位。此人动作迟缓，做事有条不紊，十分牢靠。在他担任现职工作之前曾干过十年外勤。
亚历克斯?罗曼诺夫的情况则恰恰相反，他最近刚被提拔为他那个部门的负责人。在他担任外勤工作期间，他时常表现得很有才华。可惜的是，他的才华常因缺乏判断力而大大减色。他今年二十九岁，是克格勃头子亲自选拔的特务队伍中最年轻、无疑也最野心勃勃的一个成员。
扎勃尔斯基下到人行道上，朝一扇已有人为他打开的大门走去。他昂首阔步地踏着大理石地面，径直向电梯走去。几个沉默不语的男女也在那里等候电梯，可是，当电梯下到底层时，只有扎勃尔斯基一人步入了那小小的电梯间，其他人都没有同他一道上去的打算。电梯徐缓地载着扎勃尔斯基朝他的办公室靠近。真慢，他想。他总拿它跟他在美国曾乘过的电梯相比。他的前任曾提醒他说：不等你走进办公室，他们就能把火箭发射上天。扎勃尔斯基来到顶楼后，有人上来为他拉开了电梯门。这时，他决心已下，准备让瓦尔契克负责这次行动。
一个秘书上前来帮他脱下黑色的长大衣，并接过他的帽子。扎勃尔斯基迅速走到办公桌旁，他要的两份档案正摆在那儿等着他。他坐下来，开始详细地审阅瓦尔契克的档案。看完之后，他高声向在一旁徘徊的秘书命令道：“去把罗曼诺夫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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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罗曼诺夫同志正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他的左臂枕在脑后，他的教练用右臂抵住他的咽喉，正准备用膝盖把他顶翻过去。教练干得漂亮极了，只听嗵的一声，罗曼诺夫翻在地板上，大声*起来。
一个随从疾步冲到他俩跟前，俯身在教练耳边低语了几句，教练很不情愿地松开了他的学生。罗曼诺夫慢慢站起身，好像要晕眩过去似的对教练鞠了一躬。突然，他一伸右臂，左腿从下面勾住了教练的双腿。他猛地一使劲，把教练翻倒在训练馆的地板上，他这才快步到办公室去接那个令人心烦意乱的电话。
罗曼诺夫根本没注意递给他电话的那姑娘长的是副什么模样。“我洗完澡就马上去见他。”他只简单地说了一句。替他接电话的那位姑娘时常想象着他洗淋浴时的模样。和办公室里的其他姑娘一样，她也在训练馆见过他不下百次。六英尺高的个头，长长的金发——他长得帅极了，活像个西方电影明星。和她共用一张办公桌的朋友形容他那双眼睛是“深邃的湛蓝色”。
“他有块伤疤在……”好朋友推心置腹地告诉她一个秘密。
“你怎么知道？”她问，但她的女友只是诡谲地冲她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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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已经第二次打开了罗曼诺夫的个人档案，此刻，他还在埋头审阅着其中的一些细微末节。他开始翻阅那些由不同的人物对罗曼诺夫做出的种种评价，这些评价勾勒出一个党的忠诚战士的性格特征。除非罗曼诺夫有朝一日能爬上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的宝座，否则他一辈子也看不到他档案里的各种记录。在他的档案中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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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彼得罗维奇?罗曼诺夫，一九三七年三月十二日生于列宁格勒，一九五八年成为苏共正式党员。
其父彼得?尼古拉耶维奇?罗曼诺夫，一九四二年在东部战线服役，一九四五年返回俄国。他本人拒绝加入共产党，其子几次报告说他有颠覆国家政权的行为，因此被判十年徒刑，一九四八年十月二十日死于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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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勃尔斯基抬头一笑——真不愧是苏维埃国家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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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祖父尼古拉?亚历山大洛维奇?罗曼诺夫，商人兼彼得格勒最富有的大地主之一。一九一八午五月十一日因企图从红军部队中逃跑被枪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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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在身为王公贵族的祖父和不愿国家遭到沦陷的父亲同这位同志之间曾爆发过一场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