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轻易，书院怎会同意。”
云青月自然不信。
书院凭借一门之力，将儒门抬至诸教首位，主导统修府，岂是轻易相处的。
纵然儒道两门渊源甚深，应该争取的利益，谁都不会放过。
用靖尘君换取世间第二个道眼，说不得是亏是赚。
道眼之所以叫做道眼，是因为第一个拥有这双眼睛的人，是道祖。
孔祖曾经求学的道祖。
点化释祖的道祖。
创立太清宗，布下道种，为后世百家诸教打开大门的道祖。
那个时候，道门独盛，威压百家。
“书院让丹华与靖尘交换的理由是什么？”轩霄道尊问道。
“儒道合流，为人族计。”
“儒道合流只是借口，但儒门确实心系苍生。”
儒门是如今诸教之首，主导统修府，儒门的强势是整个人族的强势。
儒门之中，可入修行一途便仗剑护世，不入修徒便以智济世。
所有权谋也好，污秽也好，算计也罢，儒门中人最终的目的始终是苍生。
这是儒门数千年代代相传的志向。
为了大计，牺牲一些东西，对儒门来说，很正常，也很合理。
“儒门心腹大患，乃是魔世。”
……
李知一离开太清宗的时候，书院那位才子也到了太清宗。
两人对视，那位才子笑的俊雅风流，令人心生好感。
“我真不想来。”
那位才子说道。
“我也不想。”
李知一同样道。
“宗门有宗门的想法，咱们同是被舍弃的苦命人，吾敬你一杯。”
靖尘君认为自己被书院抛弃了，无论如何他也不想离开的儒门，却让他在实现自己的匡济天下的鸿志之前离开了。
他成了钟鼎山林的道门中人。
他虽然是儒门少见的才子，但不觉得能比第二个道眼更加珍贵。
他想匡扶天下，却不想以这种方式，也许被放弃的是其他人，他或许觉得这是必要的取舍，为了大局。
但偏偏那个人是自己。
所以他又觉得书院以势压人，觉得李知一很可怜。
李知一与他不同，他是从其他学府被送往书院进修，李知一自幼在太清宗长大。
他有点不喜欢书院那个地方了。
李知一不这么认为，轩霄道尊没告诉他这是统修府强令的。
统修府的道门中人妥协了，太清宗在道门本就式微，不负当年盛况。
道门在统修府同样。
轩霄道尊有自己的想法，他甚至没有告诉云青月，没有告诉太清宗的道生们。
门人妥协不代表他会妥协，他告诉云青月跟李知一，说这是自己愿意的，他给李知一定下了一个目标，说的云淡风轻。
所以李知一没有染上宗门荣辱的情绪，他只是为了师命，为了剑道。
他拒绝了靖尘君的酒，因为自己不是被放弃的苦命人，他有自己的意愿。
“哈，罢了。”靖尘君摇了摇头。
毕竟从一定方面来说，被放弃的人，只有自己。
“靖尘学长，那我们先走了。”跟着他过来的几位儒门少年说道。
“哈，唤我孟元便好，靖尘君这个文号，我只怕是用不到了，下次见面，你或许该唤我丹尘了。”
佛门有佛号，道门有道号，儒门同样有文号。
“…学长”
“你们走吧。”
众人沉默躬身。
“丹华师兄，跟我们一起走吗？”
李知一其实想跟义父与阿姐告别的，但又怕徒增伤感。
“走吧。”
一别青山，身入江湖。
……
太清宗的一间木屋之内，轩霄道尊的茶已经冷了。
他坐在窗边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桌上除了冷茶还有一封已经打开了的信封。
“清尊亲启。”
“李世民呈。”
过了片刻他又将信拿了起来，手中道气轻盈，真火炙热。
信件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化成微不可见的尘埃。
“建成，义兄不能替你报仇，你会怪我吗？”
……
江南金陵，天下文枢。
金陵或许过去称不上天下文枢，但是现在是。
这里有魔世通道，所以这里有书院。
与佛道不同，佛道虽然接近世俗，但仍是出世宗门，儒门一直是世俗教门。
所以无论是进入修行一途，养己浩气的儒门修士，还是不入修途的学院弟子，都身处红尘。
所以金陵城有数不尽的风流才子。
有才子自然有佳人，所以金陵城的秦淮两岸，天下闻名。
李知一等人到达金陵城的时候，已经入夜。
然而秦淮两岸却灯火通明，莺歌燕语。
“丹华师兄…那个，我们有些私事，要不…”一名俊俏的儒门弟子吞吞吐吐的说道。
另外几位也是差不多的神情。
他们想去的地方自然不适合带一个道士过去，哪怕是以前的道士。
“我听闻金陵城前些日子一夜暴雨，险些出现意外，今天一观，好似并无影响。”
李知一想起了敖紫烟的话，有些疑惑的问道。
“师兄是想为那条小龙探下消息吧。”一名书院学生接话道。
李知一摇了摇头，他只是单纯好奇，金陵城毫无影响，敖致殊的禁闭确实关的莫名。
那名弟子付首过来，悄悄说道:“其实没什么大影响，若有时间师兄可以告诉你哪位朋友，想来金陵城玩，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记住不要化成龙形，你那位二叔不太高兴。。”
李知一闻言差不多明白了，敖致殊不是因为为金陵城招来大雨，而是错在过于招摇化成了龙形，即便是蛟龙，是孽龙。
在大盛，天命真龙只有一条。
那条真龙在长安城的大明宫。
龙宫的龙是孽龙，孽龙是不能在真龙领地造次。
李知一点了点头，敖致殊的禁闭算不得冤枉。
随后与几位学院弟子告辞，几位弟子带着欣喜的笑容向他辞别。
李知一看着他们一起走进了一家灯火通明的楼阁。
“兴亡不尽，秦淮水长啊。”
李知一摇头离开了，书院即便再负盛名，儒门终究是入世宗门。
就连道门也已经沾染了红尘气息，门内弟子偷偷来此怕也不少，有的宗门允许弟子结娶道侣，自己的义父就是一个例子。
更何况儒门本身就在俗世。
李知一又想起来自己似乎不知道书院在哪里，不过又想书院久负盛名，金陵城中应该无人不知。
秦淮两岸，灯火通明，游人商贩，才子佳人，络绎不绝，交织一副人间盛世。
“这就是，你治下的天下吗？确实是难得的盛世。”
这样的世俗盛况，是李知一平生未见过的。
……
“这位老板，请问书院在那个方向。”
中年男子抬起头，看到一位身着锦衣绸缎的俊俏公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面如傅粉。
“噢，出了城门往东二三里的紫金山上就是了。”
“书院怎么会在山上？”
“这我那里知道，只是依稀听说，那个山上有什么不好的东西，需要书院里的大人物看着。”
一边的李知一闻言走了过来，说道:“这位兄台是要去书院吗？”
那俊俏公子和中年男子回头看了过来，都是轻微愣了一下。
中年男子发誓，这应该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脸了，只可惜是个男的。
李知一来之前，终于换下了道袍，换上云青月准备的新衣，是一套蓝色的绸缎，李知一觉得同样是蓝色，还是丹阳他们太玄宗的道袍好看点。
“怎么？你也要去书院？”那俊俏公子回过神来问道。
李知一点了点头。
“可是不识路？”
李知一又点了点头。
“你是想与我同行？”
李知一才出声说道:“嗯。”
那俊俏公子笑了笑，说道:“我要是不同意呢？”
李知一愣了一下。
“你我同路…”
“谁说同路就要带上你了。”俊俏公子打断了李知一的话。
“那打扰了。”说罢转身问向身边的中年男子。
“还请施…老板不吝赐教。”
那中年男子看着二人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这家伙真不经逗，本公子准你了。”俊俏公子出声道。
“嗯？”李知一不明所以。
“我是说我带你一起，听明白了吧。”
“多谢。”
……
长安城，大明宫。
夜近亥时，御书房内仍是灯火通明，一身玄黑龙袍，腰系玉带的中年男子一字一字的批改奏章。
尊上无二，威严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