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司预先知道皇帝会把他留下，两个人接下来要商量一个关于文山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全宇宙知道的人应该只有巴掌之数。
那是什么样的问题需要且只需要分管宗法的一亲王和皇帝两人商量呢？
很明显，那就是文山的性别。
这里又涉及到了更多的保密信息。
所有正堂帝国的臣民们都知道明本皇帝登基五十年，但如果要问明本皇帝本人的年龄，知道的人就会少之又少。
年龄是一个女人的秘密，但在正堂帝国，在宇宙中很多的发达文明当中，年龄是很多人的秘密。
特别是在狂派文明当中，一个人的年龄和他的特有能力一样，是绝对不能告诉外人的信息。
那什么又是狂派文明呢？
如果将宇宙比作海洋，人想要在海洋中活下去，第一种选择是锻炼出一副能在海洋中生活的身体，第二种选择是建造出一艘坚固的船只。
更通俗的解释就是主点技能树的文明称为狂派，主点科技树的文明称为博派。
注意，是主点，不是全点。敢全点一个树的文明，不是坟头草已经三丈高，就是在长坟头草的路上。
那这和年龄又有什么关系呢？
即便人可以靠着科技，靠着修炼自身，能够使自身寿命大幅度增长，但那只是延长，不是倒退，器官的成长期，成熟期，衰落期是不会随着寿命的延长而倒退的。
对于靠拳头吃饭的狂派，知道准确的年龄即可以大致推断出他的实力处于哪个阶段，身体的哪个部位相对脆弱，这怎么行？
有的人看到这里可能会想笑，年龄这种东西也能瞒得住吗？
拿文山举例，文穆失踪二十四年这个信息是瞒不住的，而即便外族得不到二十四年这个准确的时间信息，模糊区间也不过是零至二十四年，对于寿命动辄上数十亿年上百亿年的亲王来说，这个模糊区间还能称为模糊区间吗？
更别说文穆失踪前给出的离境申请就是给自己刚出世的女儿祈福。
的确，保守估计，在几十万年内，这个信息是瞒不住的，但是文山，正堂皇帝，各位亲王，以及宇宙中很多站在巅峰的强者，他们有着足够长的寿命去将自己的出生时间淹没在历史长河当中。
几千万年后，谁还会记得这个消息？
几亿年后，谁还会知道文山是在什么时候回归的？
这就是狂派强者的特权，令人感到绝望的寿命。
历任三亲王都是必定登顶宇宙巅峰的存在，有关于他的一切信息，都有保密的必要，更别说是他曾经用两种性别生活过这种机密。
无论如何，一个人的早期经历都会对一个人的未来行为产生重大影响，文山在地球上以男性身份生活了二十四年，之后回归正堂帝国，恢复至自己原本的女性性别。如果这个信息公开，足以让他的敌人们找到很多线索。
这是绝对不行的。
明本皇帝和一亲王明司就是在商量如何对这个信息进行保密处理。
首先，知情者有大先知，文渊公，卫坤公，一亲王明司，明本皇帝，已经失踪的上任三亲王文穆和他的夫人，两名亲王近卫，文正侯和文肃侯，还有接他回来的战舰上的舰长以及工作人员。
这个范围已经很小，大先知以及一众帝国高层都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浑，唯一的变数就是舰长和他手下的工作人员。
这些人都是被文渊公挑选出来的，从出生开始脑门上就刻着三亲王的名字，忠诚不用怀疑，文渊公一向办事牢靠，明司也会在安排好接机适宜后提醒他一下。
接下来就是对亲王们进行保密，明司和皇帝商量了很久，仔细的揣摩每一个环节，最后将细节敲定。
……
……
距离正堂帝国还有一段距离的回归战舰上，文山正在和文渊公促膝长谈。
是真的促膝长谈，文山现在的身体已经出现了比较严重的排异反应，药丸逐渐压制不住正堂血脉的冲击，文山的双腿已经肿胀的不能看，每天都在接受护理人员的按摩和恢复。
说是恢复，也只是延缓这个过程，让文山觉得好受一些。
皇宫的议政结果沿着三亲王内部搭建的通信网传到了文山以及文渊公的手里，文山这几天一直在询问文渊有关帝国内部的事情，刚刚提到了皇帝。
“皇帝是怎么选出来的？”
文山用了选这个词，因为他一直想不通，明宗大帝只有六个孩子，分别为一至六亲王，那问题来了，谁来继承皇位？
文渊公清了清嗓子，看来会是一番长篇大论。
“殿下问的这个问题很关键，涉及到正堂帝国的政治体制和权力分配，我慢慢和您说。”
“首先，正堂帝国的最高领导人永远是皇帝。”
“无论亲王们掌握的力量有多么大，他们都直接对皇帝负责，在议政出现争执时，皇帝拥有一票否决权。”
“这在地球的历史观来看可能不可思议，但在正堂帝国，这是无可置疑的事情。”
“我明白，我会试着去理解。”文山点点头，示意文渊继续说下去。
“一般来说，皇帝登基时的六位亲王，均不具备皇位继承权，下一任皇帝会在六位亲王的孩子们中选取。”
“以明宗大帝为例，他的继承者就是他的孙子，是分管监察的五亲王的孩子，也就是明川皇帝。”
“新皇登基代表着上一任的各位亲王们到了交接亲王位置的时候，这个过程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其中交接班用时最长的一般是三亲王。”
“这个我知道，你之前和我说过。”
“是的，这是因为三亲王和皇帝历来就是正堂帝国的两个标杆，为了保持政权稳定，三亲王会在皇帝彻底成长起来之后再把亲王位置交给自己的孩子。”
“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实际上是对三亲王的一种约束，因为在这个规定下，三亲王一系是永远当不了皇帝的。除非出现特别紧急特殊的情况，比如外族已经入侵至帝国内部而皇帝尚年幼或者能力不足以应对这种复杂的局面，那么各位亲王以及现任皇帝会在通盘考虑之后，与先祖沟通，暂时把皇权移交给三亲王，由三亲王来扛起这面大旗。”
“这种情况在帝国历史上只出现过一次，那一任三亲王的名字叫做文冉，文冉殿下。”
文渊面露仰慕之色，那是一个在历史上熠熠生辉的名字。
“虽然只是皇权的暂时移交，但是文冉的名字依旧被列入了皇帝谱中，被称为明冉?正堂。”
“这里说一下皇帝的命名规则，皇帝在登基前，无论他之前是什么姓氏，登基后改为明，后面加上正堂两个字。”
“而亲王以及以下的所有正堂帝国公民，后面加上现任皇帝的名字和正堂，现任皇帝的名字一般作为年号告知天下。”
“比如殿下的全称就应该是文山?明本?正堂。”
文山摸了摸头，“这么说的话，要是皇帝更换，我还得改名？”
“是的，不仅是殿下，所有人都得将自己名字中的年号，也就是皇帝的名字进行更换。”
“那这岂不是很麻烦？”文山忍不住吐槽了一下。
“呃，或许吧……”文渊看着文山的表情，尴尬的回应了一下。
“五十年前明本皇帝登基，我已经修改过一次，不出意外，有生之年是不用再修改了。”文渊补充了一句。
“嗯，继续说吧。”
“因为分管军事，三亲王是正堂帝国所有士兵的最高领袖，在军队当中，三亲王的话要比皇帝的话份量更重，这是没有办法压制的事情。”
“军队同时有着自己内部独有的官员分配，实体经济，法律条文以及监察系统，分管行政的二亲王，分管内府的四亲王，分管监察的五亲王和分管立法的六亲王，都不能在军队中行使自己的权力。”
“这种情况下的军队，实际上已经是一个独立王国，如果是在地球上，可能分分钟就黄袍加身，登基为皇了，即便军队领袖本人没有这个意思，也会在皇帝的猜疑下终日战战兢兢。”
“但在帝国内，这种情况永远不会出现。皇帝和三亲王的关系，是毫无保留的互相信任的关系。”
“有的时候外族也感到很奇怪，因为这种关系是不正常的，皇帝怎么有胆量把自己的刀交给另一个人呢？一个没有军权的皇帝，怎么就能够安安稳稳的坐在皇位上呢？”
“这就是正堂民族和外族的区别，因为我们是完美种族，因为我们有正堂共识，正堂的过去，现在，未来，先祖一直与我们同在。”
“这是一份经受过无数风吹雨打，但始终不可磨灭的传承，卑贱的外族是不能理解的。”
“抱歉，殿下，我有点跑题了。”
“没事，我喜欢听，我很荣幸能够成为这样一个民族中的一员。”文山笑着摇摇头，有道是朝闻道，夕死可矣，能够见识到这样一个超越了地球人类理解能力的文明，他很开心，一想到接下来，他就会接棒这份传承中的一个重量级位置，一种叫做兴奋的情绪开始在心中蔓延。
“当现任皇帝认为时机成熟后，会告诉亲王们他即将退位，这个时候，下一任皇帝将会在现任的六位亲王们的孩子们当中选取。”
“那皇帝本人的孩子怎么办？”文山问道。
“原则上，皇帝本人的子嗣不具备皇位继承权，皇帝退位后，皇子们会重新归入皇帝原先所属亲王的族谱上。”
“知道了。”
“在下一任皇帝的人选上，拥有发言权的有现任皇帝和六名亲王，其中，只有得到七人一致认同的亲王子嗣才会具备继承大统的资格。”
“只要有一人不同意，人选就会被放弃，如果没有一个子嗣获得七人的全部认同，那么选取过程会重新开始，直到出现至少一个获得继承资格的子嗣为止。”
“如果接连三次选取都没有达成统一意见……”文渊说到这里停住了。
“会怎样？”文山追问。
“直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但在规定上应该是要请先祖进行最终裁决。”
“在这种事情上还要麻烦先祖，皇帝和亲王们都会颜面扫地的。”文渊说着摇了摇头。
文山不能理解这有什么好丢人的，事关皇帝继承，如果现任皇帝和六位亲王们都是在排除外力干扰的情况下，只从人选是否合适这一角度来做出选择，那各自的意见又怎么会被轻易说服而改变呢？
如果皇帝的继承者是一个经过各方利益平衡和妥协后推出的人选，倒是可以解释重新选取后结果会不一样这件事。
不懂就问，文山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听完文山的问题，文渊虽然表情没有变，但是他的语气显然冷了下来，带着一点说不出道不明的意味。
“殿下，您还是在以一个地球人的角度来看正堂的事情。”
文山面露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对不起，我……”
“亲王们，不对，是所有正堂帝国的子民们，都不会在事关帝国内部的事情上打自己的小算盘，勾心斗角也好，政治斗争也好，尔虞我诈也好，那是对外族人做的事情，敢在内部搞这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是会被灭族绝宗的。”
“可能之前和殿下说的话导致了殿下的误解，冰鉴控制权的转移是经过皇帝认可的，本质上是为了维护帝国安全，而不是针对三亲王做出的削弱，同样，一些军工企业被转移给四亲王明薇也是为了保障生产效率和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
“这两件事情都是为了帝国安全着想后做出的决定，我们没有做出反对是基于这一点，据理力争让军事指挥权保留也是基于这一点，让殿下在回归之后尽快拿回冰鉴同样是基于这一点。”
“以退让求团结则团结亡，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这句话没有错，但在正堂，斗争不是靠手段，不是靠心机，不是靠谁更狠更毒，而是靠数据说话，靠事实说话，靠理念说话，靠为人说话。”
“殿下，您懂吗？”
这是文渊公作为下属第一次丝毫不留情面的训斥自己的亲王殿下，文山听完后沉默良久，缓缓点头。
“是真懂才好。”文渊不放心的又重复了一遍。
文山在床上伸出有点浮肿的右手，缓缓握住了文渊放在膝盖上的手，笑着说道：“我懂。”
“有你在，我很放心。”
文渊的手很大，很有力量感，但不失洁白修长，放在地球上肯定会被很多迷妹们惊呼手控福利，而文山的手则显得很小，因为肿胀的关系看起来甚至有点滑稽，这样的两只手握在一起，没有丝毫的美感，但却无比坚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