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
“臣在。”
文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文渊被这个表情看的浑身不自在，低头检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问道：“怎么了，殿下？”
“这声‘怎么了’很到位，要是把后面那个‘殿下’去掉就更好了。”文山熟稔的把手搭上文渊的背，笑着说道。
文渊像是被电了一样想挣脱开文山的怀抱，但一不敢用力二不敢直言拒绝，只好哼哧哼哧的小声嘟哝，文山也不理他。
于是无上的正堂帝国，尊贵的三亲王和他倚重的公爵，两个人像是街头流氓一样勾着肩搭着背摇摇晃晃的走在夜晚的街道。
文山心里满不在乎，文渊心里觉得这不合规矩，谁又知道多年之后，两人重新回想起这副画面时，心里是怎样的心情呢？
“开车吧，往前开。”文山率先坐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说道。
“去哪里？”
“不去哪里，往前开就行，开到哪算哪，天亮了再说。”文山调整了一下座椅，舒服的半躺着，很没素质的把脚翘在挡风玻璃前的台子上。
“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文山挠了挠脸说道。
“您说。”
“能帮我伪造一下死亡证明吗？就用最简单的车祸吧，让知道我的人知道我已经死了。”
“可以。”文渊点头。
“那好，麻烦了。”
文山打开车的天窗，双手枕在脑下。漆黑的天空实在没什么好看的，只有流动的空气隐隐带着草木的香气。
失踪并不是一个好的交代，特别是对他这种人来说。
倒不是他有很多人在关心，而是他曾接触过一些还没见光的事情，他如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了，有些人会很紧张。
这个有些人包括他的老板，他的顶头上司。
紧张的结果就是他们会找到最后和自己联系过的同事，那个和自己喝过酒的小伙伴，然后把自己的家弄得一团糟，然后再去问那个什么都不清楚的小伙伴。
那会很麻烦，特别是他们的手段都不是很健康。
既然要走，那就走的干净一些。
自己最亲近的人刚刚已经见过了，其他的，不见也罢。
车窗外有节奏的掠过一盏盏路灯，光线从暗转明再转暗，阴影渐长渐短，文山躺在靠背上，忽然想起了文渊他们来之前的时候。
那个放在地上的苹果。
世界真美好啊，夜晚的空气都是甜的。
“文渊你杀过人吗？”文山忽然问了一句。
“杀过。”
“多吗？”
“记不清了。”
“那你记得第一个杀的人吗？”
“有点印象。”
文山点点头不再继续问。
“殿下会觉得我很冷血吗？”文渊专心开车，没有等到文山的回答，想了想之前文山对自己说过的话，把疑问说出了口。
“不会，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
“不过说来奇怪的是，我对第一个杀的人倒没有多大的印象，对第一次打架反而记忆尤深。”
“说是打架，其实已经是提着刀了。”文山说着笑出了声。
“双腿打颤，血液上涌，大脑感觉异常的兴奋，有点想哭，又有点想笑，很害怕，又很激动。”
“那个时候的人其实是没有理智的。”文山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
“所以有的时候我挺理解那些打架不知道分寸的人的，因为那个时候人根本不能正常思考，想的就是发泄情绪，就是挥拳，一切攻击对准脑袋，即便那个人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和人的性格没有多大关系，更像是人这一物种的应激反应。”
“我真正觉得棘手的是那些打架时依旧保持冷静的人，他知道怎么打能致伤不致死，知道到哪种程度就应该停下来。”
“这种人往往不靠打架吃饭，而前者如果不做出改变，那就只有被打残打死一条路可走。”
文山说完沉默了一会，笑着问道：“小地方的生存哲学，上不了台面吧？”
文渊摇摇头，正色道：“殿下您说的没错，这也是底下很多侯爵功立了很多但却始终没有被文穆殿下升为公爵的原因。”
“身为统帅，手上掌握的是千千万万将士的性命，是千千万万家庭的未来。战争，不是靠个人之间的热血决斗就能解决的事情，殿下您已经理解了。”
“我当你是在夸我呢。”文山笑了。
“只是看人不能这么看，空谈有万言，临机无决策的人太多了，千万人的性命也太重了，光有谨慎就够了吗？恐怕不见得。”
“一方面要清楚自己肩上的担子，一方面又要在这份担子下仔细推测，大胆决断。”
“举重若轻，非常人可以做到啊……”文山叹了口气。
“殿下……”文渊能够听出文山叹气中的迷茫，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
“难怪你们要外出找亲王，开个玩笑，这口锅的份量不是亲王还真背不起来。”
“我们现在在哪条路上？”文山直起身，看着黑暗中陌生的公路问道。
“省道。”文渊看了一眼导航，回答道。
“那就出省吧，吃夜宵还是吃早饭就看你怎么开了。”文山瞄了一眼时间，继续躺下。
“殿下，我真的就这么一直开吗？”
“好问题，你总算不是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了，继续保持。”文山弹起身拍了拍文渊的肩膀，夸赞道。
“谢……谢谢。”文渊正在努力适应亲王殿下的风格。
“我和卫坤公说的时间是大概三天，三天内我们一路向北，过几个省算几个省，吃什么全看你怎么开，三天后我们准时出发回去，所以这算是我对这个地方的告别，可清楚了？”
文渊点点头。
“所以啊，你要是让我在哪些地方出现了遗憾，别怪我秋后算账。”文山笑着又拍了拍文渊的肩膀。
“殿下您……能不能不要这样？”堂堂文渊公觉得很委屈，他从没被人这么玩过，文穆也没干过这种事情啊，又是拍肩膀又是勾肩搭背的。
“现在不这样，以后还怎么这样？”文山淡淡的回了一句，把手收了回来。
文渊心里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