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花容愣了一下,笑了起来,“我?我在边关久了,随便在哪里就能歪着,有时深入沙漠里长途追击时,十几日都不用洗澡的,哈哈。我随便找个营帐就可以了,文王不用为我担心。”许花容心里嘀咕,恶心死你,快放手、快放手,不然我真控制不了要抽你的,被抽了你可不能怨我的。
花容歪着头,眼光扫了扫那只相握的手,一边巧笑着对文渊说,“我这就去安排兵士们,末将先告退了。”
文渊这才反应了过来,忙撒开了许花容的手,花容一点不客气,转身甩两人在主帐里,自己一溜烟就闪了出去。
走出主帐后,花容深深舒了一口气,眼前正看到洛云归往着自己走了过来,忙快步迎了上去,这才发现手里还拿着马鞭,甩手就扔给了身边的兵士,“我哥要住几天,主帐就让给他和他朋友了,就什么吃的就给他们备些去。”
哼,不用张扬,那就不用特殊对待了,我敢保证你不出三天就哭着喊着要回京城。花容心里想着,默默心里竖起中指,思定了后就迎向了洛云归。
洛云归就看到花容怒气冲冲地从营帐里冲了出来,明明刚才分开时心情还挺好的,心里便泛起了可疑,不知道京城这次又带来了什么消息,让花容如此生气。
盛京许氏本家在逼婚许花容的事,洛云归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撇开花容的将军身份,她也是一位公候家的小姐,姐姐又是当今的太子妃,姑娘家杀戮沙场并不是好的境遇,若是花容她嫁入天家也不失是一种好的选择。
云归迎着花容,笑着问,“这是刮了什么风,刚才还亮着天呢,怎么一下就乌云了。”
“何止是乌云,要刮风打雷了。”说着许花容拉着云归,往反方向而去,边走忙问,“我的小羊烤好了?云归的手艺想想都馋人,喊上陆风他们,晚上陪我喝酒。”
云归望望主帐的方向,连连摇头,看来这次真是要下暴雨了。
洛云归就是这片草原上的孩子,却是南北混血的,父亲是游牧在北地的牧民,家中幺子,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和姐姐,而洛云归随着母亲的姓氏,也是三个孩子里唯一保留了南国的姓氏。
魏震将六州收纳于囊中后,曾经挥军北上,深入北境的腹地,曾一直攻克到了月芝国的都城,一把火烧了月芝城,霸气震慑着北境里的各部落的王,曾经也小范围的对阵交锋,北境的游牧民族很快就折服在了南国先进的兵器下。
南国初建,魏震也不想在北境浪费时日,于是召集了各部落在圣子湖边,立下盟约,以折雁山为中心,荡虬水为分割线,往北依然还是作为北境各部落的领地,往南至没云关和御天门一线中间为两境的缓冲区域,而作为南国的天险关卡,没云关和御天门以南,就是南国的领地了。
南国渐渐的繁荣起来,两地的商户之间的交易也越来越多,持通关文书的商户是可以到达两境之间的缓冲地带进行交易,传说鼎盛的时期,商人们携带的金子可以把荡虬水的河流给阻断了,而荡虬水的冲击浅滩又被称为金沙滩。
不仅仅是商业贸易,随着南北之间的交往甚密,婚配也多了起来。南北两地的混血,并没有因为一个国家的建立,两个民族的对立就销声匿迹了。
就算曾经是兵戈相见的两个民族,也阻止不了爱情的萌发。相比于在战场上拼死搏击,如今战事已歇,脱去了铠甲扔掉长剑,批上了颜色妍丽的收身窄袖胡服,一边挥舞着鞭子驱赶着羊群,一边牵着爱人的手,抚育着孩子才是人生的完整。
像洛云归这样的混血的孩子,生于南朝建立之后,生活在南北交壤的区域里,数量有很多的。他们有着北人的体魄,又有着南人的智慧,是这草原上新生而又活力的新鲜血液。虽然有时也会遭遇到来自原生北人,甚至于南人的敌意,这也是民族间不可避免的磨合。万幸的是,洛云归和自己的哥哥姐姐们,一直在强悍的父亲和温柔的母亲的庇护下健康着成长。
草原有着草原的法则,强者为王,这是洛云归从小就学会的,不想被北人纯血的孩子鄙视嘲笑,就要比他们更强,北人的孩子能拉开两石的弓箭,那自己就要拉开三石的,他们可以进狼窝掏狼崽子,那自己一定要猎到成年的大狼…..长此久往,当提到洛云归的名字,连北人都翘起了大拇指,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连连夸奖,“厉害。”
父亲总是指着眼前这片广袤的草原,笑着对云归说,你看这一片草场,不管长着的是牧草,还是无用的秕谷,甚至害人的藤蔓,土地都包容着养育着它们,无论流着的是北人热血,还是南人的血,都是这片土地的孩子,都会被公平的抚育着。
包容和宽容是这世上最温柔的强大。也是洛云归从父母那里继承而来的最大的财富。
这是前二十年的事了,而此时高帝魏震已经迟暮,太子尚未立威,北人的一些部落首领就心生了侥幸,趁着这新旧交替间,时不时的会派小股军队,跨过缓冲区,骚扰南国的边卡以及周围如星星般散落的小市镇,也不死磕,捞一点小便宜就撤。
这种苍蝇队是最让人讨厌的,嗡嗡在耳边,你去抓它它就逃跑,你一松懈它就下毒手打劫村镇。也是许花容此刻最烦心的,琢磨着怎么可以一次性收拾了彻底。
其实方法也是有的,也是最直接的以夷制夷,北境的部落虽然是崇尚武力的,就算是小部落的首领,也是臣服于神明的,当年魏震灭月芝国,使得神之族差点死绝,才有机会逼迫别的部落坐下来和谈。经过了二十多年的修整,月芝族又掌握了北境的神权,凌驾于王权之上的存在。目前继承神权的月芝王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的王,月芝城被焚烧后,月芝王并没有重建,是如同跟着牧草游牧的牧民一样,将行宫在北境里巡游。
许花容接到探报,月芝王的行宫将会巡游到金沙滩,与其一个一个小部落去收拾,不如会会这个月芝王。若是月芝王肯帮忙,只是他的一句话,那些小部落就会乖乖听话了。
许花容是这么想的,也是准备这么做的,最近的时日里,常常和洛云归离开营地,绕道荡虬水,远远地观望着金沙滩,那传说中的王庭已经初具规模了。
篝火吡离作响,许花容望着跳跃的火焰想着事情,兵士来来回回,把三哥和文渊的一举一动都汇报了过来,而许花容的心思并不在这两个人身上,甚至手里酒碗里酒还在火光下荡漾着橙光,竟然都忘了喝。
洛云归割了些烤好的腿肉,装在食皿里,递到许花容的面前,“将军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你说这次乌勒还会不会见我?上次见他一面,就把你给拐回来了。”许花容想到了什么,忽地笑了起来,“上次,他那脸色可真不好看。”
“月芝王是个很大度的王。”洛云归想了想,做了一个总结。
许花容抬眼望着洛云归,点了点头,“月芝的王庭,还是云归你了解。”
洛云归从十六岁起,就在月芝王庭担任侍卫,许花容世袭振威将军时,正好月芝王的王庭巡游到附近,就去拜见了下,甩了月芝王的求婚不说,还拐跑了洛云归。不要说洛云归的一身好武艺,更重要的是关于月芝王庭的一手资料,花容也怀疑过洛云归真的只是想回到母亲的故乡嘛?为将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与其天天担心,不如让时间来告诉自己。
“将军,许公子那边要不要送点烤肉过去,今天的伙食有点差。”正在挑着篝火的陆风问许花容,陆风是许花容帐下的一员福将。
许花容裹了裹披在身上的毯子,“不用了,伙食太好了,他们不想走了,陆风你就去作陪吧。”陆风一缩脑袋,一脸上板着刚才我什么都没有说的表情,常青看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让你多话,酒都不够你喝。”
陆风瞥了眼常青,嘟囔着,“我就不该喊你来啊…肉都被你吃完了。”
“将军做东,云归动手,关你什么事了?还非要往自己身上套功劳,啧啧。”
许花容早就习惯了这两个人贫嘴了,也不去管他们,笑了笑继续想自己的事。
“跟着你三哥来的那个人可不简单,将军。”云归坐在一边,和花容搭着话,篝火烘烤在身上暖融融的,眼见着许花容的双颊上已经飘了芙蓉红晕。
许花容笑了声,瞥眼瞧了云归一眼,用只有云归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当然不简单了,他就是文王。”
洛云归正好吞了口酒,听着许花容轻轻巧巧的一句,惊得一口酒呛在了喉咙口,火辣辣地燎到了胸腹里,睁大了眼睛,“哪个文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