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之时,秦王坐在上首,文武分两排而立,按着品阶顺序延续下去。
朝中乱得像是个菜市场,文武大臣都在指责的彼此,当然他们本来就同属于不同阵营,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奋斗。
秦王看着这些人,虽然都是自己的臣子,却各有所图,一个个恨不得把嗓子扬到最高上,以此来把别人踩在脚底下。
“够了,这里是早朝,不是你们菜市场。”他看着这些人无比烦闷,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冷冷一笑:“此事我自有主张,不劳你们费心。”
陈颖如何会放下,当即上前拱手:“王上没有私事,何况这是公事,王上想要当私事是处置,怕是有些不妥吧。”
秦王本来就一肚子的火气,那么多的事情都堆到了一处,让他无处发泄,陈颖屡次挑衅自己,早就让他颜面尽失,并且心中极为不爽,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直接拍案而起:“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敢杀你。”
那一句话说的杀意浓厚,让整个朝堂都沉默下来。
无论前往有多大的怒火,都不该当堂说出这样威胁的话,倘若君王是暴君,那么还会有谁是忠臣。
忠臣需要明君。
秦王这样说话无论如何都不合适,因为一己私欲而杀,朝中大臣,近日是因为寻欢的事不和他心意,他日在朝政上面有所冲突,会不会也有所作为?
私下里怎么做都行,但就是不能摆在明面儿上,因为明面上容易让人寒心。
陈颖大有一种无所畏惧的心态:“陈颖秦国王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无论是生是死都不改初衷,所以是生是死,在程看来并没有那么重要。”
这话说的秦王想杀人,而最终也没有杀人。
因为就在众人敌对场面凌乱不堪的时候,有人从殿外缓缓的走了进来,随着寻欢的脚步靠近,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闭嘴,很是惊讶,这个人为何出现在这儿。
秦王也是如此,他眉头一皱,显得喜怒不定,一时间也摸不透:“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你说我是不该在这儿的,所以想请秦王恕罪,不过我也应该在这呢,毕竟大家因为我吵的这么欢,我倘若再不出现,那岂不是愧对了大家都看着。”他的眼睛环视一周,笑呵呵的说:“大家是为了我是否取代秦王的位置而产生争吵的吗?那大可不必呀。”
所有人都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包括陈颖。
被众人盯着的寻欢显得特别淡定,就只身立在朝堂上,一字一句的说:“你们口口声声说为了国家大义,又或者是什么想要将我推出来,却没一个人问我的意思。因为我的意思根本不重要,你们是否为了国家大义也不重要,你们看中的只是你们自己的利益而已,可我不喜欢,也不想让你们当枪使。”
秦王脸上的疑虑渐渐褪去了一些,微微感到安心,挥了挥手说道:“这事情我自然会处理,不用你管,回去。”
寻欢叹了口气:“您处理不好的,而且会处理得非常麻烦,好歹我也曾在宫中行走过,接触过你,这点事儿还是明白的。”
陈颖站了出来,直勾勾的盯着人:“祖宗规矩,其可弃之不顾?”
“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怎么当初立王的时候你们不说呢?偏偏秦王现在当得挺好,我也过得逍遥自在,这错位的人生,我们两个过得都挺好,你们却不愿意让我们好!”寻欢也是一肚子的气,指着这些朝臣一通乱骂:“你们一个个心怀鬼胎,当官却忘了仁义,丝毫不顾及外有外敌,内有内鬼,把那些祖宗规矩说说,可是规矩都是人定的,主动能定咱们就能改。反正我对你们那套说辞是不屑一顾的,你们也甭想打我的主意,也打不了。”
说完以后,直接将自己腰畔的剑给抽了出来,秦王待他很宽厚,宝剑从未收起来过,虽说不擅长用剑,但死于剑下还是较为好看,他很爱惜颜面。
秦王蹭的一下站起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想干什么,不要胡闹!”
寻欢真的不想走到这一步,但是也很清楚,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事情根本就没完。
他受够了这种无休止的纠缠,也不觉得死亡有多可怕,潇潇洒洒的在这世间走过,再说那些留恋不舍太过小女儿姿态,扭捏。
“虽说咱们两个是兄弟,但却没有一天以兄弟相称!今日我叫你一声弟弟,死后万万记得给我送行。”
所有的朝臣都震惊坏了,一个个露出惊恐的表情,纷纷相劝。
寻欢对于那些虚于委蛇的词根本就如过耳云烟,剑就架在自己脖子上,坦然的笑了笑。
自己出生在这王宫当中,死于这王宫里面,好像就算是一种宿命。
那长剑紧紧贴着脖子,狠狠划过,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秦王从上手奔下来,可是已经迟了,人已经倒在地上,瞪大眼睛,他试图用手将伤口捂住,可鲜血就是灌溉全身,搂着的人还有些温度,但瞳孔已经放大,没了意识。
他气的破口大骂:“谁叫你自作主张,我说了能保护好你,就是能保护好,谁想杀你我就杀他,这点儿事儿还做不到吗?!”
可是即便是在声嘶力竭的叫喊,死了的人仍旧是死了的!他看着寻欢的长剑,忽然拿了起来,照着陈颖就砍了下去,陈颖躲避不及,手臂直接被砍断,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朝臣们顿时又惊又怕,纷纷跪在地上,高呼陛下息怒。
秦王的怒气消失不了,他拿着剑指着天空:“还有谁想找死,一次性跳出来,我送他去见阎王,怎么流传后世的名声?爱什么什么,我全都不要了!”
这下子再也没有人敢兴风作浪,一个个趴在地上,全都瑟瑟发抖,这发了疯的满身沾了血的秦王,那一刻真的像是那会随时要人命的暴君。
他想杀人,是真的想杀人。
明明是商议朝政的正殿,混乱得像是菜市场,朝臣们都露出恐惧的神情,要么惊恐,要么不语,总而言之,神色各异。
已经丧命的人从脖子处不断的往出流鲜血,洒了一地,偏偏寻欢的嘴角还带笑,秦王看着那叫一个刺眼,他终于冷静下来,冷冷的说:“人已经死了,我现在将他以王族的身份下葬,没有人有意见吧?”
没有。
没有人会对一个死人有意见,可以说是顺理成章的,寻欢葬入王陵。
葬的那一日魏烟披麻戴孝,秦王亲自相送,百官也同样如此。
百姓自发的围起来,他们不知道为什么,但在好奇心的催使下,随波逐流,跟着送着棺材。
寻欢的死彻底断绝了一些秦国不谙人事的心思,王族只剩下秦王这一个成年人,他们能效忠的只有这个人。
寻欢用自己的死成全了秦王,虽然两个人没有太亲厚的关系,甚至就连那微不足道的血缘都是刚刚找回来的。
魏烟牵着魏冉的手,扬起头来小声问:“我们在给谁送行?”
魏冉神色淡然,轻声说:“这你不必知道。”
通往王座的那条路上有很多的坎坷,也有很多人去死,这些黑暗魏烟都不需要知道,只要知道有一条光明大路即可。
严寒的天气,每个人都更加的冷。
不过终究没有雪下来,这一年的冬已经到了末尾,在没有雪。
也许是这一年没下几场雪的缘故,给人的感觉就连冬季也很短暂,很快就是转一年,过去的种种似乎葬在去年。
可魏冉非常清楚,前后是呼应的,就比如说刚刚得到消息,陈颖自缢家中,据说此时脚离地面三尺,没有任何踩踏之物。
很多人都说,他是被秦王杀死。
随着他的死亡,有不少的朝中官员都纷纷请辞,秦王之前的所作所为让不少官员都有些害怕,包括那些支持他杀死寻欢的人。
在那些人看来,寻欢是生是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君王是否性格稳定,而秦王之前的爆发让人感到恐惧,这是个不稳定的人,随时会因为自己的喜怒哀乐而暴起杀人。
这不是文人寻找的明君。
秦王却是连做样子都懒得做,谁愿意走绝不多留,申斥吃了不少官员。
魏冉知道在这个时候他这么做是不对的,但她从来都没有吱声,现在并不怎么管政务,只是一心要将魏烟养大。
夫妻二人甚少见面,见面亦是无话可说。
秦王后宫三千,不差魏冉这一女。
而魏冉眼中只有魏烟一人,她在等待,等这个孩子带大一大,秦王在往死路上走一走,她在直接将人推下去。
那一天不会太远。
要离却是已经不忍再看,决定告辞离开。
魏冉没有多留,只是嘱咐了逍遥两句:“别带着她乱跑,去个安全的地方。”
逍遥心中也有打算,坦然点头应下,临走时说:“你觉得值得吗?”
到如今究竟得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