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海口,水波不兴,寂静得像什么也没有发生。战斗结束了吗?龙王是胜了还是败了?来晚了吗?韩虎举目四望,竟看不到有什么蛛丝马迹。
韩虎并不悲伤,因为他察觉到是水面上的一层薄雾蒙蔽了他的眼睛。他指令部队后撤,在百里之外的地方悄悄下海,顺着海岸摸索向前。水面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水面下是战场。
为了避免被波及,韩虎把军营扎在了在出海口数十里之外的水下,仅带着十几名亲兵护卫往前方一探究竟。他仔细听,周围有千百种响,没有一种是他想听的。他仔细看,海底飘荡着千百样颜色,没有一样是是他想要的。叫,他希望听到突如其来的叫声。黑,他希望尽快见到熟悉的黑色。这种让属下心惊胆战唯恐避之不及的事却是他梦寐以求的,他与下属截然相反的表现正是由于他被急于判断目前状况的紧迫所逼。如果战斗已经结束,结局已定,他就要永远流浪了。
海的精髓就在在于它的大、广、博,你永远不知道前方的海水里会发生什么,直到你在不知不觉中陷进去。它没有界线来分清你我,它光影的变幻从来不代表白天和黑夜,就算舔到的咸苦又何尝不会是来自千里之外无辜的汗水?
所以在光影的变幻中,在触摸梦境般的模糊中,他们不知不觉钻进了一个圈套。他们陷入了一个黑团连一个黑团的包围,等他们冲过去的时候,眼前的黑团却消失了,刚才冲过来的地方却成了一个黑团。
这是个迷惑阵。对于依赖地形辨别方向的大陆生物,这是非常危险的。没错,这就是海族们的杰作。韩虎知道他们已经无法走出这片海域,他只想尽快找到监视这片海域的海族,希望它不要偷懒或是贪玩。
韩虎全神贯注地搜索海水中的异样,丝毫也没有察觉身后的侍卫竟一个一个静悄悄的消失了。等韩虎突然明白身后没有了侍卫们游动的响声,他转身四顾,周围却还是静悄悄的。海族就在附近,它仍然不出现,明显就是在玩耍。
韩虎不知道它们用了什么方法捕获了自己的侍卫,但他对这种不打照面耍弄使者的手段非常气愤。他用海族的语言破口大骂,那些脾气暴躁的海族必定忍受不住跳出来。
几句还没有骂完,一根软鞭从黑团中射出,从韩虎背后的方向卷向韩虎。韩虎听得水声异响,也不躲避,而是直接拔出剑回身向后刺。鞭子似乎感应到了剑的寒气,倏地收了回去。同时,韩虎却被另一条软鞭缠住,飞着后退,被拽回了另一个黑团里。
韩虎也不束手待毙,他调转剑尖,趁着这飞驰的力道,指向这软鞭的主人。“噗”,剑被刺一个白色的小圆盾挡住停住了,小圆盾是往里凹而不是外凸。韩虎觉出小圆盾不够坚硬,想不了许多就加把劲向前猛刺。剑刺穿了小圆盾,韩虎拔出剑,一股蓝色的水涌了出来。几根粗大的软鞭一拥而上,把韩虎重重缠住。韩虎见势不妙,大喊:“我刚才可是手下留情!你要再缠我,我就把这破绳子砍成稀巴烂!”
这招挺管用,软鞭们纷纷回去了。没错,一只大章鱼出现了。它的腕足张牙舞爪地四散着,虚张着声势,其中一条还在流着蓝色的血。
韩虎不理它这一套,用剑指着它说:“赶紧把我的侍卫们都放了!要不然我拔掉你嘴里的那两颗长牙!”章鱼的两颗长牙太明显了,韩虎竟脱口而出说出了这个。
章鱼愣了片刻,竟呵呵地抽着身子笑了:“孤陋寡闻的大陆生物,我们章鱼是没有骨头的,怎么会长牙呢?我口里的两根是尖腭,是拔不掉的!”
韩虎喝道:“笑什么笑!赶紧放了我的侍卫们,带我去见龙王!说韩虎带着阎魔王大军来助战来了!快去通报!”
章鱼听得韩虎说得严重,立即通知了其它的章鱼,韩虎的侍卫们很快就集齐了。一队剑鱼过来,载起韩虎和他的侍卫们,向龙王的大营飞似得去了。
龙王的驻地歌舞升平,好像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战斗的样子。见韩虎来了,龙王立即撤了歌舞,忙问韩虎的兵马都是什么,有多少兵力?
韩虎就说明了他新练的新军以及东岳神的一支精兵。龙王说好极了,明天就可以向御魔发动一个突然袭击,要他们好好吃个苦头!接着又说,既然东岳神的到了,其他四岳的兵是不是也很快就到了?如果是的话,打败御魔就指日可待了!
韩虎说现在我对这里的情况不明,能不能先讲明这里的战况才制定突袭的事?龙王哈哈大笑,说一高兴竟忘了这事。说完叫龟丞相赶紧上前给韩虎介绍。
龟丞相轻抚长须,悠悠说道:自从你离开海龙宫,海族们逐渐在怪石坡聚集。战鼓已经擂响三天了……
龙王一把抢过话头说:“还是我来吧。龟丞相这样个讲法,不知要讲到个什么时候!总之,我们来到出海口,正碰上御魔的大军。我们打了几仗,互有胜负。它们受不了大海的风浪,我们也受不了河水里的泥沙。结果双方就在出海口两边对峙着,谁也不愿轻易发动进攻了。可恨的是小虬,它竟然是御魔的先锋!小心眼的白姣也不劝劝它反而助纣为虐!真是白养它们两个了。唉!打来打去,死伤的不是海族就是水族,不是水族就是海族,真是一筹莫展!”
韩虎问:“还有其他部队吗?”
龙王说:“听水族说,御魔那里还有水蟒部队,鳄鱼部队,还有阎摩罗王的酆都鬼兵。它们说得煞有其事,我们却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它们说得是真是假。”
韩虎也说:“我也给龙王交个底儿。我带来的虽说有东岳神兵,但不能说东岳神就会帮我们。因为东岳神现在是御魔的属下,其他四岳也是,所以不可能有其他四岳神兵来这里。就算他们来了,他们只会在御魔的阵营,而不会加入我们。”
龙王脸色大变,狠狠地说:“这么说,你也是来相助御魔的了?”
韩虎忙劝道:“龙王此言差矣!我要来帮相助御魔,何必来找龙王您呢?我与御魔不共戴天,这龟丞相是知道的。虽说我大军里有东岳神兵,但他们是我借来的。确切地说,他们是我偷来的。那三千新军是好样的,他们可以依靠。”
龙王止住了怒气,淡淡地说:“这么说了,我们还是改变不了目前的局面!”
韩虎顿了顿,小心地问:“龙王!那小虬,为何要背叛,甘愿充当御魔的先锋呢?”
龙王听了,满脸灰心,长叹一声道:“唉!教子无方啊!它没有治理水族的才能,却要掌控湖龙宫的位置。我在慢慢地磨练它,它却只知道心急。糊涂的白姣也是,遇到此事也不好好劝劝,反而烈火上浇油。这以后怎么办?我是苦思无解!”
韩虎劝道:“龙王不必忧心!只要我们打败他们,给小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它一定会理解您的良苦用心,改邪归正的!”
龙王转忧为喜,连问韩虎:“你说得是真的?你愿意给它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韩虎:“当然!小虬本质上并不坏,可能是你陪它的时间太短了,它对你有偏见。它吃了这个大亏,一定会反省自己,这是你们父子重建信任的大好时机!”
龙王连说:“这是真的吗?唉!我知道我做得太不够了……我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
韩虎了解了基本情况后,他发现还有一支力量没有参战。他们既可以在河水上战斗,也可以在海水上战斗,他们可以改变双方这种相持不下的局面,他们就是人。人是他们无法调动的,能调动他们的只有他们所相信的五岳神了。
韩虎与龙王谋划后,龙王也觉得可以冒险一试。因为这种相持阶段,御魔一定也很着急,一定也在想办法。谁要是能首先争取到一支生力军,谁就有掌握左右局面的先机。
还是要求东岳。这次抽了东岳神的薪,东岳神还会不会不计前嫌?这是个没底的算盘,但只能打下去。
韩虎写了封长书信,言辞卑切,深明大义。找了一个贴心的新军心腹交代好,令他火速北上。不成想,那心腹回来得甚快,口头转述了东岳的意思:月余后,出海口将会有一支大船队,他们将以金凤戟的火光为号令,听从它的指挥。
东岳神答应的太过爽利,不仅让韩虎心生疑窦:这个东岳到底想干什么?他到底是那一边的?这是不是个圈套?连韩虎也拿不定主意了。但是金凤戟的秘密现在还不能让龙王知晓,这事又必须与龙王协商清楚。不然一旦情况有变,可是回天无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