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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书遥在大一的时候也曾加入过学校的文学社,当时他的动机很单纯,就是想多交一些写作上的朋友。现如今物欲横流,世风日下,文学已经没落了,在大学校园里亦不外乎如此,但还是有那么一群人死守贞操带不被世俗所浸染并依然怀抱着文学的梦想,这群人有一部分聚集在文学社团里面,这也是林书遥加入文学社的原因。

林书遥所加的文学社取名“新月”,似有抄袭民国时期徐志摩所创刊物《新月》之嫌。不过新生事物往往容易被扼杀在摇篮里,当年徐志摩所创的《新月》刊物不出几期就已停刊,“新月”文学社创立未满三年,也面临着被其它社团兼并的危险。据林书遥所知,学校社团不下于40多个,数目堪比北京市区的公共厕所,不过上公共厕所是不收取费用的,而加入社团是要交入团费的,如此一比publiclavatory(公共厕所)格调要高得多。每个社团的规模也不一般,就拿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协会(以下简称中研)来说吧,一共就有20多个部门,每个部门50个人的话就有10多个干事,也算是不负虚名切实践行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规模之大机构之繁人员之杂直逼党中央。然而这200多个干事并不干事,每日除了滥用芝麻点大的职权调戏社团妹子别无其他,四年下来,干事的能力没有提升,泡妞的水平倒长进不少,在学校里恨不得一见到妹子就说自己是中研社团某某部门的部长。林书遥所加的文学社不过是冰山一角,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文学社一共就那么几十号人,无奈机构庞杂,不得已赋予了每个人平等的管理职权,也算是古希腊民主制度在现代大学里的一种沿袭。林书遥一刚来就被委以重任,擢诗歌部部长,也算人尽其才。林书遥所在部门只有七个人,其余六个均是副部长,林书遥合称他们几个为“新月七子”。这“新月七子”又分为三个流派,分别是朦胧派、古典派、象征派,就是没有蛋黄派,林书遥显然是古典诗派的领军人物。

比社团高格一点的是学生会。之所以说它高格,是因为加入学生会不收费的,但是学生会并不是publiclavatory(公共厕所)那样想进就进的,它是有面试这把关的。当然学生会的面试还真是面试,因为面试官初试看的就是脸。到了复试,他们就要看别的东西了,倘若复试的是一个女子,三围则必是最重要的,25-18-25就别想进去;倘若是一个男子,长度必为首要条件,长度指的只是头发长度,长头发的不要,学生会只招平头和碎发的,总之头发短些便好,因为那样看起来比较成熟稳重,当然光头也不行,学生会并不是和尚庙。学生会的领导也是大有来历的,一般来说,学生会主席跟学校领导都有点沾亲带故,主席与副主席也是有某种关系的,正常情况下就是一对情侣,可谓是“结发之夫不可忘,糟糠之妻上礼堂”。虽然学生会比社团更具有官方权威,但其规模远没有社团那么大,好比武侠小说里的少林与丐帮,少林虽是武林正宗泰山北斗,人数上却不及野路子丐帮,奈何偏偏人家门槛低分布广呢。学生会人数上不及社团,但机构部门设置要复杂得多,光是副主席就有好几个,主席只能是一个,这让我们想到我国古代的一夫多妻制,抑或是一夫一妻,多妻多夫一妻多夫是不允许的。每个部门正、副部长不必多提,另外还要有部门秘书,提到秘书,我们总会浮想联翩,用英文翻译就是“secretary”,也叫“secretperson”,意思就是与部长存在着某种秘而不宣的暧昧关系,所以秘书的地位往往比副部长要高得多。

林书遥在文学社呆久了,自然会产生一种龙游浅水、鸟困樊笼的不愠,认为文学社不过徒有虚名,实有才学者寥寥无几。他们的社长有一个很特殊的名字——牛犇,可谓牛气冲天,问他缘由,便说是他母亲于牛年听到一声牛叫后倏地把他生了下来。此子果然不负其名,平时爱吃牛肉,喝的是蒙牛牌的牛奶,皮带是牛皮的,甚至找了个女朋友也姓牛。一到他们文学社开会,牛犇便开始发言:

“我以为研究文学是一件很牛逼的事。古今中外有关文学的书籍浩如烟海,汗牛充栋,这些书籍中有一部分密切相关,互为补充,还有一部分风马牛不相及。或许我们在文学上可能涉猎不深,只能算是初生牛犊,但我们要怀着一种牛角挂书的精神,用庖丁解牛的方法去解决一个个文学上的难题。诚然,文学上的分歧多如牛毛,我们也不必钻牛角尖,求同存异即可。我虽然身为社团的执牛耳者,但我为社团所做的贡献可谓九牛一毛。或许你们太年轻,经验不足,但只要有我在,我会怀着一种老牛舐犊的精神,替你们排除文学道路上的一切阻碍。

最后祝我们‘新月’文学社越办越好,牛气冲天!”

语毕,林书遥便发现社长一共12次提到“牛”字,不得不佩服他思维敏捷,用心良苦,领导才能由此可见一斑。

林书遥所在的部门流派不统一,因此出现分歧也是常有的事。以林书遥为首的古典诗派常常遭到朦胧诗派和象征诗派的针对,他们认为古体诗在现代社会已日渐消亡,浪费时间研究它是一件没有价值的事情。林书遥当然不悦,认为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因此暗暗生出离开文学社之心。

正是邵敏的出现坚定了他退出文学社的决心,林书遥发现他们俩才有共同语言,比文学社那帮蠢驴强多了。于是他呈书一封,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社长,言辞极为委婉恳切:

社长大人敬启

遥入文学社已有多日,常蒙社长大人悉心关照,甚为感激。然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遥乃一山野散漫之人,况遥资质平平,腹中空无一物,实不堪当部长之大任。望社长大人另觅良才,广纳贤士,诚如此,吾社才有长足之发展。

今当远离,临书涕零,不知所言!

社长看后,内心百感交集,欲挽留又怕强人所难,遂批准了林书遥的请求,感叹文学社如今真是人才凋零,自己已然独木难支,心力交瘁。

林书遥走后,诗歌部如同一盘散沙,古典诗派也因此土崩瓦解。由此朦胧诗派与象征诗派矛盾日益尖化,争论不断,常有冲突发生。一日朦胧诗派在校刊上发表了这样一首诗,遭到了象征派的激烈抨击:

黑色的夜在黑暗中漆黑一片

我在黑色的夜中找寻黑色的身影

却比黑夜的黑还要黑

我把黑色的黑归还给黑夜

一个叫星星,一个叫月亮

我独自度过这黑夜的黑

琴声呜咽,泪水全无

黑夜在黑暗中漆黑一片

象征派的说这首诗毫无章法可言,只会故弄玄虚,朦胧派的听了,大为恼火,彼此争论不休,干戈不止,诗歌部因此名存实亡。

林书遥自退出文学社以后,便随之失去了对文学的希望,好比一对彼此深爱的恋人突然分手,也会让我们丧失对爱情的信心。林书遥终日无所事事,以朗姆酒度日,自此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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