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铁甲蜥鳄
风倩羽忙趋前相扶，勐狮石坚却忽然虎扑而至，一记「豹眼手」，右手屈指如锥，打中蜀琴下腹「天枢穴」。
风倩羽见状，因手上并无兵刃，娇叱一声，发「凝波掌」疾袭石坚面门。
石坚左手提着长柄铁柱狼牙棒，不利近身搏击，当下右手化指为掌，运起硬气功，接了风倩羽一掌。
风倩羽毕竟是个女子，灵巧有馀，但论掌力雄浑，却不及石坚。两掌甫交，只感到一股风涌浪奔的巨力冲撞过来，立身不住，借势以「登萍渡水」轻功飘退丈馀，卸开来劲。
恰在此时，蜀琴中招软倒，被石坚一把抄住，退到了风胜流身侧。
梁咏蝶脸色骤变道:「你想干什麽?」
石坚傲笑道:「石某杀人放火，甚麽都干，独独不干赖帐反悔之事。」扯住蜀琴长髮，强令她脸孔朝上，续道:「所谓双方交兵，不斩来使。只要你们承认她是描花山庄的代表，我不留难。但若硬说是个人私自行动，妄图抵赖，像这种手下败将，石某素不轻饶。」
话语甫毕，随即做了一下斩首的手势。
此举威胁之意甚明，蜀琴恨声道:「你可走眼啦。我虽是敝庄武艺低微之人，却也没将个人生死放眼裡。你要杀便杀，描花山庄并无贪生畏死之人。」
石坚反掌甩了她一记耳光，道:「还敢嘴硬，我棒头一落，便叫你脑门开花，信是不信?」
耳刮子发出清脆一响，人人心内一痛。
梁咏蝶眼见一干师妹有伤有亡，银轩蜀琴都遭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她本心高气傲，责任感又重，越想越难过，心忖:「全怪自己领导无方，致全庄惨败，若自己今日不死，将来也无颜立足，不如捨己一命，违令去取脱胎换骨泉，先解救受伤的众同门再说。至于师父如何责罚，眼下却顾不得了。」
当下扬声道:「你别再动手伤害她，算我们输了，我去拿脱胎换骨泉。」
石坚呵呵长笑:「果然不愧大师姊，有见地，识时务。」
蜀琴知道大师姊此举无异捨生救己，念及一时冲动，众人惨遭羞辱，师父颜面荡然，霎时伤心难抑，叫道:「师姊，千万别认输啊！宁可我一人死去，也不教全庄让人耻笑。」
石坚见梁咏蝶脸现犹豫之色，啪地又一掌，打肿蜀琴脸颊，恶狠狠道:「死丫头，还敢强嘴，想坏大爷好事?」
蜀琴毫无惧色，道:「姊妹们，今日全怪我不好，没妳们推举，便擅自出头。让各位为难，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师父。」
风倩羽目睹蜀琴唇角青肿，血丝流淌，心内一酸道:「妳别傻了，大家情同骨肉，知妳苦心，又岂会怪妳?」
「总之是我不好。」蜀琴勉强侧头，对着银轩道:「妹子，姊姊没本事，无法保妳周全，让妳受恶人欺侮，妳可别怪姐姐。」
银轩眼泪滴滴而落，却听蜀琴哈哈长笑，笑声凄厉，道:「描花山庄没有贪生怕死之徒，记得请师父帮我要回面子。」
口齿勐挫，嘴角血沫四溢，竟然咬舌自尽。许多人惊叫:「不要」，但憾事已生。
这一下大出柳次云意外，万料不到这女子烈性如此，心中也觉惨然。眼见片刻功夫，蜀琴头一垂，香消玉殒。
石坚将蜀琴尸身推倒在地，道:「好啊，输了真来个死不认帐，描花山庄果然了得，佩服，佩服。」
那个「佩」字刻意加重语音，「服」字听来却又若有若无，倒像是藐视唾骂人一般，呸呸连声。
霎时人人都红了眼睛，连柳次云这旁观者也心绪激盪。
风胜流见众人大有不顾一切上前夹攻之意，忙出言缓颊道:「算了，今天造访贵庄，我们终究是客，就让主人略占便宜也无妨，刚才那场不算数，第二场重新比过。我方代表仍是我师弟石坚，你们谁作代表?」
风胜流突然故示大方，全员皆有疑忌之意，各眼瞧梁咏蝶，听她示下。
石坚道:「选定了再出来，别输了又胡赖。」
风倩羽见蜀琴身殒，早心痛如绞，石坚此语恰似火上浇油，她自同门手中取过一柄长剑，迈步而前道:「姊妹们，就让我来接这一场吧。」
大家知道风倩羽年纪虽轻，但头脑机敏，登萍渡水轻功乃同门翘楚，有的人已先道:「倩羽，替蜀琴姊报仇雪恨。」「就妳上吧，我们支持妳。」人人敌忾同仇，一致赞同。
梁咏蝶点头道:「自己小心。」
风倩羽颔首回应，两人眼神相接，关怀之情不言可喻。
风胜流见风倩羽排众而出，笑脸盈盈道:「原来妳叫倩羽，这一场选定由妳出面，是不是?」
风倩羽道:「不错，废话休说，划下道来。」
石坚扬声叫道:「有不同意的儘早出声，免得待会又有话说。」
「臭嘴，住嘴。」「我呸！」唾骂声震天响。
风胜流走近石坚身旁，附耳低语道:「第三场我有必胜之策，这一场你见机行事吧。」
石坚素知大师兄智计绝伦，心想:「既是如此，为免被讥胜之不武，不如由她们出题，反正自己一身功夫也未必便输。」
当下道:「我师兄说，比赛儘量求取公平，总要令妳们输的心服口服，第一场我们先出题，这一场轮由妳们出题，最后一场再由我们出题。」
风倩羽道:「既然你们如此大方，我们可不客气了，等一下丢了性命可别怨人。」眼见两人交头接耳，虽不知有何阴谋诡计，但出题者总是占有绝大优势，当下也不谦让。
石坚方才与她对了一掌，略佔上风，寻思即便由对方出题，自己也无惧。冷哼一声道:「大爷的命，凭妳恐怕还不够格取走。」
风倩羽道:「是吗?我现在领你到森罗殿，有胆跟我走。」
当先引路，走到离瀑布入口不远那个低矮且散发腥臭的洞口，弯身鑽了进去。
勐狮石坚眼见洞内黝黑阴森，鼻闻怪味刺鼻，虽觉古怪，但了无惧色，尾随而入。风胜流押着银轩跟在石坚后头，众人鱼贯而行。
柳次云蹑足偷跟，也没人去留意他。一入洞内，放目一片黑暗，腥异之味更为浓重。
风倩羽知道群众的步履声必已惊动了「铁甲蜥鳄」，这时大概已全数潜入水中，便高呼道:「掌灯。」
漆黑中不知谁点亮了悬于石壁上的数盏油灯，但光线仍昏弱不明。
风胜流和石坚因初来乍到，急于打量周遭情势。只见洞内有内有个大池，池旁立着块碑石，上书「碧水寒潭」几个大字。潭畔与洞穴石壁间仅有宽约四尺的立足处，这时水潭四周人影错杂，描花山庄的门徒个个背贴石壁，准备观战。脸上神情静肃，多怀戒惧之色。
柳次云窝在角落，儘量不去引人注意，虽有少数几名徒众看见，但战况吃紧，也无暇理会他。
风胜流深知两方决斗，胜负关键除了功力高低，也比谁善于利用地形地物。当下凝神四顾，只见离己身不远，恰是石壁一处转角，地上高高低低堆叠着几块木板，还散置一些刨木工具。下望碧水寒潭，水面离岸上有寻丈光景，一股腥秽气息自潭中直冒上来。
风胜流低声对石坚道:「此处怪异，格外小心。」
石坚虽也查觉异样，但他一向胆力过人，也不十分放在心上。扬声道:「小娘们，喜欢怎麽比，出个题来，大爷一概陪着。」
风倩羽道:「够豪迈，但我可有言在先，这是个生死赌约，除非一方死了，否则先上岸的便算输。」
石坚水性平平，但对一身铜皮铁骨的横练功夫颇为自负，傲然道:「今天之战，只能有一人上岸，那就是我。」
风倩羽不甘示弱道:「千万别是打输了逃上岸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