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夺魂
危险只是瞬息间之事,方才我脚底触及一株大树干,藉以煞住我和柳蝉翼滚动的势子,这时乱石如雨,我脚背在树干一勾,调整我两人头脸的方向,然后足底在大树干上发劲一蹬,我和柳蝉翼如箭一般在地面滑行,直射第二根横木之下,这时我两人的行进方向反而是回转掉头的。
横木架空离地约近三尺,我和柳蝉翼上下交迭,空间仍足以容身。我的心念在危乱之中仍相当清明,此刻不管如何纵跳闪避,均笼罩在落石覆盖之下,唯有就近躲在第二根横木底下,柳蝉翼方可避此大劫。
滑行途中,有些当先落下的石块于千钧一发之际被我挥掌震开,我和柳蝉翼刚闪身躲在横木下,夺夺连声,石块击中树干和地面的声音乱成一团。部份滚石还钻入横木下,打中我们两人,幸好力道已小,我虽无碍,但柳蝉翼仍痛哼娇呼。
我来不及加以慰问,因为黑衣蒙面客攻势不减,他精擅发放暗器,一见我们两人避于横木之下,一蓬牛毛针如银雨洒了过来。
「受死吧!」蒙面客低吼。一直无法将我降服,他大概有点气急。
「有飞针。小心。」我出言警醒。
我知道只要中了一枚,下场极可能和丁叮一样。当下不假思索,右掌在地面一撑,两人身体硬生生横移数尺,这一来便处于前后两根横木间。
因我避的及时,少数牛毛针被第二根横木挡下,多数则射入了地面。
「有没有怎样?」我急询柳蝉翼,见她摇头表明无事,我心中稍定。
那蒙面客先前曾与我交过手,知我厉害,大概心存忌惮,不敢贴近作战,一见柳蝉翼和我长身欲起,跃身半空,远远的一把飞针越过横木,由上而下射将下来。
马尸恰在我俩旁边,我顺手扯过马背上当鞍座用的毡子,迎风一抖,挡在两人身前,将细针全数纳入厚厚的毡子中。
蒙面客再次失手,屡击不中之下蓦地唿哨一声,似是跟同伙打讯号。
随着声音扬起,一片大网陡然自树上当头罩下。几乎同时,来自三个不同的方向,各飞起一箭,朝我们猛射过来。
先前自马失前蹄开始,在闪避落石陷阱的过程中,我便已查觉四周另外有细微的走步声,当时便疑心蒙面歹人另有同伙,三箭齐来更无怀疑。
天网虽然稍早一步落下,箭势凌厉却后发先至。这时柳蝉翼和我已站起了身,我右手一探先接住一箭,左手揽着柳蝉翼细腰,一带一旋,两人恰好转了半圈,方位对调,我再以右手中的箭杆顺势拨掉另外两只来箭。
这时网子已触及我头顶发际,我心念如电飞转,要是我稍有迟疑,我和柳蝉翼可能同时深陷网中,届时无人相救,恐怕要糟。其时不容细想,我双手同时放脱箭杆及柳蝉翼,身子微蹲,双掌上举,高喝一声,猛力发出「天罡重手」。
虽然我掌风飒飒,但那网子网孔并不受力,我掌力只微微一阻其势,随又落下。但只这微微一阻,我已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急运「天地沙鸥身法」,窜出了网外。
柳蝉翼被网子迎面罩住,花容失色,才惊叫半声,网子四围的重铅收紧,顷刻间已将柳蝉翼全身裹住。
「已抓住了那妞儿。」同伙中有一人叫着,听声音有点耳熟。
我回身一看,恰好见到柳蝉翼被网子缠住吊上了半空,身体倒悬。
「凌大哥,救我。」柳蝉翼一跟我分离,人又如鱼困网,惊吓呼救。
这批歹徒,以使长鞭的蒙面客为首,粗估最少有四人。他们精心布下陷阱,在前后两根横木间竟同时设下套索及网罩,志在必得,且存心置我俩于死地,心机可谓歹毒。
我一闻柳蝉翼呼救声,心下也颇焦急。她随我前往寻找「通天木」奇花,身涉大险,如果有甚么三长两短,我真不知如何对柳家做交代,而且对柳蝉翼而言,恐怕我也会抱愧终身。
「不用怕,我来了。」
我尝试安抚她惊惶的情绪,猛一提气,身形如鸿雁高飞,已攀住了网子外缘。我抓住网绳,运起内家真劲,哈的一声,双手往外一分,网子应声而破。柳蝉翼自破洞滑落,我一个新娘抱,半空将她接住,稳稳着地。
同伙歹徒有人高呼:「别又让他们逃了。」箭如飞蝗,又往我们身上招呼。
我反应奇快,一见圈住马蹄的套索另一端斜斜高挂在树上,整条绳索绷的正紧,我急运「天地沙鸥身法」,双足起落,在紧绷的绳上连点,抱着柳蝉翼沿着绳子一路攀高。
柳蝉翼被我抱在怀中,见我犹如蜻蜓点水,步步高升,耳听风声响动,不由自主一双藕臂紧搂我的脖颈。
我一边登高,一边避箭,顷刻间已纵身上树,我在密林浓叶间捷逾猿猴,左穿右绕,混淆歹徒的视听,很快找到一处又高又稳当的所在,将柳蝉翼安放在密密的枝叶间,藏好身形。
「妳躲在这边别动,回头我来找妳。」
我附耳低语,柳蝉翼似有不舍,执着我的右手不忍放脱。
我左掌在她头顶轻捬,意示宽慰,她才轻咬朱唇,低声道:「你要小心。」终于松开了手。
我少了负担,身形益发轻捷,在树上兜了半圈,故意声东击西,让他们搞不清柳蝉翼藏身处。
略为远离柳蝉翼后,看到一个蒙面同伙爬到树上四下眺望,想是要寻觅我俩人踪迹,我刻意发出声响,在他附近重新跃落地面。落地的同时顺便以指力撕下一片树皮为记,免得稍后找不到柳蝉翼所在。
「在这里了。」那人发出呼唤同伴之声,箭随声至,朝我扑面射来。
我巧手抄住来箭,右指运劲捏断箭杆,把箭头当暗器使,飞掷发箭之人。
那箭镞多了我「天罡重手」的内力,一破空立即啸声大作。
「唉呀!」那人痛哼一声,惨跌下树,黑暗中不知被我射中何处。随即听到他用破锣般的嗓音叫道:「点子扎手。我受伤了。快来相助。」
这声音极易辨认,数日前在「恶鬼林」才刚听过,不正是那黄面鸦难听至极的鬼叫声?
「黄面鸦,你好啊!」我出言相戏。语音故意远远送出去,让藏身树上的柳蝉翼也能知晓。
黄面鸦一听,急的结巴:「老大,他...他..他又认出我来了。邪门。」
这家伙笨的可以,却又学人家使坏作恶。上回计划绑架柳蝉翼,失手后被我们吊在树上,后来不知何人放脱他们,想不到现在竟然和使鞭的黑衣人串成一气,当中的图谋实在值得玩味深思。
我心思琢磨之际,听得背后脚步声近,旋即风声响动,已知身后有人使兵刃打算偷袭。
我假作不知,等到那人一刀劈来,自以为得手时,我斗然身形横移,夺的一声,那把刀没砍中我,反而深深劈入一株树干中。
我猜想这人既与黄面鸦同来,又兼使刀,且出刀的速度并不算慢,极可能便是先前交手过的恶虎老大。
我既经与王五锋、白元光、使鞭蒙面客以及冷铁面等几番剧战,武功和胆识已不可同日而语,当下回身反掌,将来人打的撤刀倒地。
这恶虎老大也不简单,吃我一掌,翻身爬起,另起一刀,朝我肚腹直刺过来。
「恶虎老大,你也好啊!」
我嘴上说好,却已打定主意让这些恶人下场很不好。敌人既蓄意置我于死地,我可不能容情。话音一落,我脚步也不避让,只是上身微侧,他的右臂连刀穿过我左胁之下,我左臂一收,恰好将他右腕夹住。
我身形半转,右臂随即由下往上缠住了他使刀的右手肘。这一招是从王五峰的「锦蛇绕树功」学来,他右臂手腕被制,我两臂上下一合,发劲直击他的手肘关节,只听他惨号一声,右臂已被轧断,手中刀也跟着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