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现场打斗的痕迹十分惨烈,到处是残肢断臂,鲜血染红了满地的落叶,十几具尸体个个死状凄惨,面容惊惧。最可怕的是,他们的伤口都是由同一柄武器造成,这也说明,有很大的可能,这些人都死于同一个人之手。”
如刘师爷所说,情状如此惨烈,应该不是杀人灭口。那就只能是仇家所为了。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位高手如此厉害,竟然能单挑“血煞”十余人,但无形中也算帮了他们的忙。
刘师爷拿出一片沾满血迹的布帛,递给洛千行,“主上请看,这是在现场发现的唯一不属于尸体身上的衣裳残片。”
凭一片小小的残布,根本无法确认动手的人的真正身份,洛千行把残片放在一边,沉默不语。
刘师爷想起方才见到的面孔,边观察主上的脸色边说道:“主上,属下方才在船上好像看到了华阳郡主,不知华阳郡主?”
洛千行直视他道:“你之前见过她?”
洛千行凌厉的气压压过来,刘师爷不由就压弯了腰,颤颤道:“当时三皇子命大人缉拿刺客,小人随大人参见三皇子,有幸得见郡主一面。”
“从现在开始,你不认识她。”
傍晚的时候,微言来找洛千行,进门时,洛千行坐在书桌前,捏着一块残布一动不动。
“嘿,想什么呢!”微言隔着书桌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
“哦!”洛千行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残片,“你来了,找我何事?”
微言嘟嘴道:“晚饭已经做好了,迟迟不见你出来。你的人又不敢随便打扰你,只能我来做个不识趣的了。”
洛千行闻言轻笑道:“已经到用晚饭的时间了,怪我想事情太入神,忘记了。”
微言眼睛瞟着被他放在一边的残片,虽然那一块残布已经被血迹浸透的不成样子,微言还是觉得莫名的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洛千行看她的眼神总是停留在残片上,心思微动,“怎么,你见过这块布料?”
微言眨巴着灵动的双眼,抿唇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很熟悉,好像经常看到似的。你拿过来,我仔细瞧瞧。”
洛千行把残片递给微言,微言仔细摩挲衣料上的纹路,越看越熟悉,“这有点像我家侍卫的制服啊。”
洛千行眼神一亮,“是吗?你再仔细看看?”
微言展开残片,凑到烛光跟前,摸摸索索了半晌,对洛千行说道:“没错,这就是镇国公府的侍卫制服,你是从哪儿弄到的?这骇人的血迹又是怎么回事?”
洛千行深沉的看着她,一字一句说道:“这是在临若城郊的树林里发现的,十几个‘血煞’的杀手被人虐杀在那里,杀死他们的就是穿着这种衣服布料的人。”
微言呆愣在原地,张大了嘴,却说不出话来。怎么会?难道是镇国公府的人暗中追查到血煞,给父亲报仇。可是,为什么没有人给自己传信?是故意瞒着自己吗?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微言用了力气才让自己镇定下来。
“在你和殷亦寒离开临若以后。”
微言思索再三,这不可能是镇国公府的人做的。那时,自己刚刚离开万江,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头绪。自己在临若遇刺的事也没有传信回去,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可能会有镇国公府的人追查到是血煞动的手。可是这块残片就在眼前,微言喃喃:“会是谁呢?”
殷亦寒原本只想着曹爽在兵部手脚不干净,查着查着连工部都牵扯进来。从冯小敏到暗卫,无孔不入地调查陈枚,才有了手头的这份东西。这也多亏陈枚杀死小吏之后,心虚恐惧,生怕曹爽对自己赶尽杀绝,记录下这些东西,准备给自己留条后路。他一定没想到,这份东西没被用来震慑曹爽,先落到了自己手里。
九皇子乖乖立在殷亦寒跟前,不时偷觑他。
“咳咳,九弟。”
九皇子立正站好,“三哥。”
“你入工部一年有余了,对工部诸事了解几何?”
“呃,”九皇子一脸懵。自己入工部,只是为了学习木匠的手艺,所以和木工匠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工部的事务并没有什么了解。
看他的表情就了解了,本来也没有指望什么。殷亦寒叹了口气,说道:“我这儿有一封信,你出门以后立刻想办法转交给徐相,近两个月不要去工部了。”免得有人把什么腌臜事栽到你身上。
“哦。”殷亦宸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听三哥的准没错。
徐成溪休沐在家,轻易不登门的外甥大正午的,蹦蹦跳跳就来了,惊动了一府的人。问他什么事,还非要屏退左右,悄悄的讲。徐成溪笑着纵容他折腾。
等到看完信,徐成溪就笑不出来了。依照三皇子所说,工部竟与兵部勾结私造兵器,这可是谋逆的大罪,这些人当真是不知死活。以三皇子的意思,工部尚书是自己的门生,要查出工部的内鬼,需要他出力。徐成溪知道,三皇子这是卖自己一个面子,自查总比被人揪出来的好。工部一旦出事,一部尚书逃脱不了重责,自己也有可能被牵连。
看着无忧无虑的侄子,徐成溪问道:“你知道三皇子信里写的什么?”
殷亦宸摇摇头:“不知道。”
唉,徐成溪也重重的叹了口气,本来也没什么指望。点燃信纸,问道,“三皇子还说了什么?”
“三哥叫我近两个月不要去工部,闷的话就找四哥玩。”
三皇子考虑周到,徐成溪也没什么好说的,再次嘱咐道:“听你三哥的话。”
洛千行和微言一行,从临若开始换陆路行进。为了赶进度,三个女眷也都骑马行进。只是越接近蜀地,微言越是心惊。荒山野地里,不时能发现被人以各式各样方式杀死的血煞杀手,据洛千行判断,这些全部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微言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仿佛如果是那个人的话,这发生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舟车劳顿加上无尽的思虑,进入蜀地的当天,微言突然病倒了。
蜀地多崇山。微言生病了,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在野外过夜。洛千行一边驱驰着快马,一只手臂紧紧箍着身前的小女孩儿,面色忧愁,今晚一定要找到地方落脚。
日落之前,一行人终于找到了一家山民的住处。山里人淳朴热情,听说是一对小夫妻出门,妻子生病了无处落脚,非常主动的收留了他们。当家的男人还自告奋勇带他们去山里采药。
洛千行把一半人手留下,疏影和溪雪照顾微言,自己带一半人进山采药。刀尖上舔血的人普通的病症都能自医,何况洛千行手下就有精通医术的人。微言只不过是身体虚弱,又劳累过度,发了点低烧。找点药喝下去,退了烧,再仔细将养两天,补补身子,也就好了。
山里湿气重,多雾。山民不停提醒洛千行,跟在一处走,不要走散。走着走着,洛千行闻到一股熟悉的血腥味,路过身旁的绿色叶子上,渐渐地冒出许多血红的圆圈。
“主上,血。”
洛千行点头。血红的圆圈慢慢变大,血腥味越来越浓烈,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山民被洛千行挡在身后,其他人左、中、右包抄,洛千行一步一步走近密布的草丛,手中的剑拨开草丛深处,一个血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看看他还有没有气?”
其中一个手下上前试探血人的鼻息,回禀道:“主上,还有气,没死。”
洛千行蹲下去查看血人的状况,发现他的身上至少一半的骨头都断了。洛千行欲查看血人手中的剑,那只已经脱力的手却像和剑生生长在了一起。
看着那身眼熟的布料,洛千行闭眼叹息道:“弄张担架,把他抬回去。”
山民妻子看到一群人抬了个血人回来,吓得面色煞白,忙扯过自己的当家问怎么回事,当家的也不好说,只拦着让她别问。
洛千行让人把血人抬到隔壁的屋子,拜托山民妻子烧了热水,让手下把血人洗干净。这项工程如此浩大,惊得山民妻子忍不住呼号,“我的老天啊,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要受这遭子罪啊!”
疏影听到呼号,担心扰了郡主休息,出来看,“大嫂子,您能不能小声点,我家夫人需要静养。”
山民妻子拉住她指着一盆盆往出倒的血水:“疏影姑娘,不是嫂子我胆小,这辈子我也没见过这么多的血啊,这真的是从人身上流出来的!”
疏影一看,也是大骇。是谁伤得这般重?
这时候,里面好像结束了。洛千行走出来,脸色阴得像阴曹地府的阎王爷。
疏影急忙问道:“公子,是谁受伤了?”
洛千行说道:“我们从山里带回来一个人,你随我去看看,认不认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