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越琴声传来,像是行人从远方归家,开始时候缓慢悠扬,紧接着转为快速急促,继而欢快兴奋,又仿佛久别重逢后流出喜悦的泪水。(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刘裕正对顾融说:“不日我等就将北返,这两件事情就麻烦顾光禄、顾尚书。”又指着一些礼物,“这都是些北地来的礼物,不算贵重,还请收下。”
突然听到琴声,顾融愣了愣,没有回应,其他人也静了下来,竖着耳朵听。
琴声渐渐柔然起来,如怨如泣,如啼如诉。
刘裕沉吟半响,忍不住起身唱道:“归去来兮,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
归去来兮,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归去来兮,乃瞻衡宇,载欣载奔。高朋满座,稚子候门。
登邓尉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流觞曲水,有酒盈樽。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远朝堂之争议,乐琴书以消忧。”
“铮”琴声突然停住,一声长叹传来,声音苍凉,仿佛是个老者。
刘裕暗自揣测,这琴声非普通人能奏出来,这长叹年纪估计50左右,莫非真是蔡邕大师?壮着胆子,扬声道:“晚辈东莱牟平刘裕见过蔡先生,请蔡先生出来一见。”
顾通吃惊道:“你怎么知道蔡伯喈在此?”方才说完,便发现说错了话。
顾融盯了父亲一眼,又看了看刘裕:“看来刘郎君早就知道此事。”
刘裕对顾通、顾融深深一躬:“晚辈非有意隐瞒,只是凭着各种线索猜测而已。”
顾融:“猜得很准啊,刘郎君智谋非凡,怪不得陆氏对你这样推崇重视。”
刘裕:“天下士人都知道到蔡议郎品德高尚,行为方正,精通辞赋音律,善于经学、历史,长于书法。晚辈所求的第三件事情,便是想拜见蔡大师,若能得到些指导,则此行无憾。”
顾融长叹一声:“也罢,既然已经知道,也没有隐瞒的必要。雍儿,请你师傅出来。”顾融心中觉得,或是陆俊将消息透露给了刘裕。
偏门打开,一个清瘦老者,在顾雍搀扶下转出。只见他头系蓝色布带,身着蓝色宽袍,脚踏方靴,显得潇洒而随意。这人眉毛细长,胡子快要到胸口,眼睛有些眼袋,眼角皱纹明显,鼻子不怎么高,耳垂大于常人:“小友,蔡邕在此,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顾通:“蔡先生,通一时不慎,露了您的行踪。”
蔡邕:“这怪不得你,是我一时思乡,想到有家不能回,故而弹起琴来。”
。。。
原来刘裕等来之前,蔡邕本和顾通在偏厅中对弈。顾通到主厅接待来客,蔡邕本以为不需要多久,便留在偏厅中看书。
哪知道刘裕、太史慈、主父润、陈风都是北人,陈风更是一口标准的洛阳腔。蔡邕多年没有听得乡音,忽然见得这多么北方来人,就在偏厅主厅连接门处留意起来。后来听得刘裕正要回北方,想到自己家在北方,有家不能回,不由伤感起来,情到浓处,化为绕指柔般的琴音。
刘裕见蔡邕眼睛深邃,却似毫无焦距,额上仿佛有泪痕,便猜到蔡邕可能是触景生情,思乡而溶于琴声。联想到自己孤生一人,从2000年后到此处,也是有家不能回,有父母亲人不能相见,见到名人的兴奋之情全部被伤感压下,上前几步,膝盖一曲,头一低,突然跪下了,砰砰砰,磕了头三个响头。
蔡邕没来得及相扶,吃惊道:“刘郎君这是何意?”
刘裕已经想不到应该说什么,满脸都是泪水,支支吾吾挤出声音:“蔡大师,您的思乡之情,刘裕懂得。”
蔡邕扶起刘裕:“高山流水遇知音。”一老一少,复又在那痛哭起来。
刘裕本质不是诗人、音乐家,倒是率先从伤感中走出来:“蔡师学问闻名天下,品德也是天下青年的楷模,辞赋音律更是旷世少有。今日有幸能见到蔡师,便求蔡师收纳刘裕为弟子。”
刘裕又趴下去,磕了三个头:“师傅在上,请受到徒儿一拜。”
蔡邕道:“也罢,他乡遇故知,今日相见,就是缘分,我就收你为徒。”
“我师父乃是故太傅胡广,胡师学究天人,有‘学究五经,古今术艺毕览之’说法。胡师父善于处理政务,有‘达练事体,明解朝章’的评价。这是师承,你要记住了。”
“谨遵师父教诲。”
太史慈、主父润、陈风、吴轩等小伙伴在一边看得都呆了,拜师还可以这样拜啊?
纷纷下拜,出口拜师。
蔡邕挥挥手,却说:“诸位罢了吧,这个师徒,只是有机会便指点下罢了,诸位只要不嫌弃蔡邕啰嗦,有什么疑问,便找蔡邕说说,蔡邕当倾囊相授。蔡邕本是流亡湖海间的罪人,你们就不要刻意在意师徒的名分了。”
这其实是是拒绝了。陈风本来是打着找蔡邕名义的孩子,其实是找谢蕊的。众人见陈风不开口了,也就不强求了。
蔡邕:“裕儿,来见过你师兄,顾雍,字元叹。我半生漂泊,没什么成就,能收你们这两个弟子,传承我的学说和文采,便十分高兴了。”
“雍儿的名与字,便是我取的。雍儿年少懂事,聪颖好学,才思敏捷,心静专一,这几年艺业日进。料其年少天才之能,绝不亚于孔融当年。雍儿年长你几岁,你要多向他学习请教。”
刘裕:“是,师傅。”又对顾雍说,“师兄,有劳了,日后还请你多多指教。”
“你二人都是少年老成之人,说是少年天才也不为过。但你们二人,绝不可骄傲自满,懒散懈怠,需知做学问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想你牟平刘氏,也是家学渊源,你大爷爷刘太尉,爷爷刘山阳,皆是经学大师,尤其擅长春秋、论语、礼、乐,以及算术等,这是你的家学,切不可放松学习。”
“但你也需要学习其他学问,例如为师擅长的辞赋、天文、音乐、历史等等。刚刚听你现场做诗歌,想来辞赋也有些根基,为师甚为欣慰。”
刘裕听得无比汗颜,自己的文采,也有一点,更多的是抄的,如何能算“有些根基”?不由暗骂自己:“叫你装逼,这下要露馅了,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