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见到这种不要命的救人方法,那家伙一下子就慌了神,忙上前来拉我,却见我体内大量灵魂之力一涌而出,将他推出好远,等他回过神来时,我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他惊讶地伸着手,张大了嘴。
黑暗中,我揉着摔得生疼的屁股,深深叹了一口气。自己体内的灵魂之力纯粹就是找虐型的,平时像匹脱缰的野马,拼死也控制不了,非得等到这种无异于自杀式的危险面前,它才会钻出来,而且要多少有多少,可我总不能每次使用它时就来一次自杀吧!
叹气的功夫,我已经冲到了巨茧的面前,按照自己平常的性格早就扑上去,想办法将巨茧放下拉,可如今我确实以周恒宇母亲的身份出现的,在周恒宇灵魂面前,怎么着也得表现的温文尔雅,女人味十足啊!
于是,我端正了身子,深吸一口气,目不斜视,使自己举手投足间更像她一些,末了,还不忘露出一个慈母般的微笑。
我迈开小碎步向前紧走两步,将手紧贴在巨茧之上,一股凉意瞬间涌遍全身,让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寂静的黑暗之中泛起了一丝涟漪,看来是有反应了。
我心中大喜,开始一遍遍呼唤周恒宇的名字,那种律动也愈来愈强烈,最后巨茧深处那个蜷缩的灵魂终于有了回应:妈妈,是你吗?儿子好想你啊。儿子不孝,未能送您最后一程,也无法再替您完成心愿了!
笨蛋!我急得差点叫出来,如果不是这副身体我真的想冲过去,晃醒他。不过,一旦让他的灵魂察觉到不对劲,计划就可能前功尽弃了。
我暗自捏紧了拳头,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柔声道:“傻孩子,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至今为止你还记得我们的心愿,妈妈已经很开心了,妈妈希望你能够过得更好,更幸福,而不是这样勉强自己。”
话顿了一下,虽然样子变了,但我并不清楚作为一个母亲还会做什么。周恒宇的声音浸透在无尽的哀伤和自责中:不,我是个胆小鬼,在您最需要我的时刻却选择了逃避,不仅如此,我还是个笨蛋,这么多年就连您一个小小的心愿也无法实现…
记忆的场景随着他的心不断黯淡下去,最后与浓郁的黑暗融为一体,灵魂之力开始出现排斥现象,我身上的幻术伪装正被渐渐剥离。
痛苦,令人窒息的痛苦。他就如同那时的我一样,被自己的愧疚与悲伤所包裹,无法挣脱,但是,会伤会痛的又何止我们自己!
蓦地回想起与爷爷的最后一面,那张依旧慈祥的笑脸,我的心一阵抽痛但却温暖。逝去的亲人并非就真的离我们而去,而是换了另一种方式留在我们身边,看着我们,守护着我们,来将他们的那份幸福延续下去…
“大笨蛋,你果然是大笨蛋!周恒宇你这家伙太自私了,就知道在这里自责、逃避,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感受,想过你的亲人们的感受,他们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你,就连灵魂也一并交托给你,就是为了让你幸福,让你笑啊!你如今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他们该有多伤心啊!我真想一拳揍醒你,你听到没有,听见了就赶紧给我醒过来!”
我嘶声竭力地冲着那个巨茧吼起来,但灵魂之间的联系却越加微弱了,任凭我百般捶打那个庞然大物,周恒宇却再没有任何回应。
不可以认输啊!我拼尽全力举起快要流血的锤头,冲着巨茧狠狠砸了下去。那一刻,体内的灵魂之力突然很给力地涌了出来,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另一个身影,长发及腰,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芒,而那一刻,意识突然涣散。
孩子,你要坚强。
之后总觉得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时却是什么也不记得了,只感到眼角有些湿湿的,是悲是喜一时也说不清…
醒来后就发现我们已经回到了梦境空间,殿一等人正躺在我身边,身边影片已经回复了原来的色彩,不紧不慢向着未来流去,我明白,事情终于结束了,那只困茧中的蝶终于挣脱束缚,羽化了,往后也能在阳光下尽情的飞翔了。
正在这时,殿一捂着脑袋做了起来,一张嘴就问我有没有事,发生了什么?
我正要向他解释,身后突然探出一个脑袋,与此同时,殿一的拳头已经抡出去了,一声惨叫从背后传来,让我一阵无语。
刚才光顾着高兴了,完全忘记了这家伙的存在。他挨了揍,非但不抱怨,反而乐呵呵地又凑了过来,一双桃花眼满是星星望着我,语气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您,您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织梦者大人,您不知道,奴家对您的敬仰就如那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这种家伙居然可以连用两个谦辞,着实吓了我一跳,而且如此恭维我,非奸即盗,我需得提防着点。
殿一一下子没把他扒开,他又扑了过来,抛来一楚楚可怜的眼神:“奴家乃魅族中人,唤作千冢.由良,大人若不嫌弃,可唤奴家由良。”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殿一的脸刷地就阴了,冷声道:“有事说事,莫要黏那么近。”
还千冢.由良,叫千种无良还差不多,我在心里偷偷嘲笑了他一番,就见他隔着殿一,脖子伸得老长,可怜巴巴地说:“现如今奴家孤身一人,在这陌生的人界无依无靠,大人您侠义心肠,为救朋友只身涉险,不如就大慈大悲收下奴家吧!”
他一句话差点吓得我背过气去,首先不说我对他抱有少许成见,再者就算真留下他,若要让殿一知道幕后操纵者就是他,那他今后还有活头吗?
见我迟迟不应他,他突然一甩长袖,轻掩口鼻,作出一副娇滴滴的小女人模样,柔声道:“讨厌,奴家的一切都被你看到了,您可不能薄情寡义就这么把奴家抛弃了,从今天起,奴家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只要您不赶奴家走,奴家愿鞍前马后伺候您!”
我当场石化,就连刚醒的那些人也被雷到了,纷纷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望着我,就好像我真的是个不负责任的负心汉似的。
大脑一片空白,自己对这货做过什么吗?我怎么就薄情寡义了!他那种委屈的口气就好像我真的对他做了什么似的,还有那几个刚醒来的老外,我说你们都在脑补什么那,表情那么…
那边殿一的脸已经黑得像个碳包,不过任凭他如何扯,这家伙就像一块牛皮糖黏在我胳膊上,怎么也扯不下来,而我也平生头次见识到什么叫没脸没皮,至贱无敌!现在想想这句话实在太特么精辟了,简直就是对这货的真实写照。
事后我也忘记众人是如何走出那个梦境的,只记得当那个漩涡在身后消失时大家都振奋了。
周恒宇早已在一旁等候多时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看上去应该没什么大碍,他在木樱的搀扶下慢慢朝我们走过来。
“太好了,你们没事!”我由衷地松了口气,见他的眼睛一直停在我的拳头上,便赶紧向后一背,笑着没说什么。
他明显一怔,眉间流露出一丝愧疚,最后他忍住了,只是很认真地望着我,说了声“小羽,谢谢你!”
他似乎知道了什么,我并没有回答,只是笑笑,算是替那些为帮助他陷入危险的人收下了感谢。东方.木樱是个很通情达理的人,对于这件事并没有过多追问。或许,对她来说,只要周恒宇安然无恙,其他一切就没那么重要了。
几个白猎人到最后也没能认出千冢.由良那货来,纷纷表示着若是下次再撞见那家伙,非把他揍得连自己亲娘都认不出来。
不多时众人才渐渐散去,消失在人群中,周恒宇这才想起我身边多了一个八爪鱼似的家伙:“小羽,这位是新同伴吗?”
说真的我实在想说自己不认识他,但又怕他在周恒宇和木樱面前乱说,诋毁本姑娘的清誉,就只好说:“别在意,只是从路边捡的,要带回去做打杂的。”
听到这话,这货又兴奋起来:“莫说打杂的,只要您把奴家留在身边,就算是当牛做马,奴家也心甘情愿。”
汗颜,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控诉我的恶劣行径,自己真想飞起一脚把他踹到太平洋去,不,北冰洋,总之再也回不来最好。
很快我们就和周恒宇分开了,寻找守护者的事实在不可以将他们牵扯进来,所以我只能找了个借口将他们支走了。
殿一不动声色地抓起我受伤的手,皱了皱眉头,我赶紧缩回来,想说没事,他却轻叹一声,道:“真是笨蛋,都不知道疼的吗?”
一旁的千冢.由良也大呼小叫起来:“大人,您受伤了,怎么不早点说,奴家为您包扎伤口…”
“小羽会受伤,说到底是因为谁?!”殿一眼底抹过一丝冷光,瞪得由良讪讪缩回手去。殿一如此聪明,果然还是瞒不了他。
气氛一下子冷掉了,我赶紧拉起两人,笑道:“小事,小事,最主要的是我们终于要回收劳动成果了呀!”
两人被我推搡着,不再做任何表示,各自陷入了沉默。
领完奖金和奖品,我特意去了一趟糖果小屋,悄悄将那张全景旅游券塞到了婆婆的枕头底下,算是一种答谢,之后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林间小屋,没想到却出事了。
凌风不见了!当我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个反应就是甩开那家伙的爪子,扑向叶霜,询问详情。
叶霜顾不得被我抓疼的手,带着哭腔讲:那日自打你们离开后,凌风就很不对劲,老是很焦急地盯着远方,开始我们还以为他是不习惯你离开,所以并没有多在意,没想到当天夜里,从炎风最后一次见了他后就再也没见过他,这都两三天了,大家已经全部出去寻找,只是都没有什么线索,至今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都怪我,如果当时我能够多留意一下这个孩子,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叶霜小脸通红,不停地责备自己,我忙安慰了她几句,也完全顾不上介绍千冢.由良。
只是我却很纳闷,是什么大事才会让凌风瞒着大家偷偷离开那?凌风是个乖巧的孩子,一向不会让我们担心,如今他不告而别,肯定遇上什么大事了,肯定是!
都怪我这个契约者当的也太不合格了,总觉得他不需要过多管束,就没将他的细微变化放在心上,现在出了事要往哪里寻他都不知道!
殿一见我急得眼圈发红,慌忙安慰我道:“这不是你的错,凌风那小子肯定是有心事,在地下竞技场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否则不会不辞而别。”
“地下竞技场人龙混杂,他指不定见着了自己的熟人呢!”由良随口说道,却让我们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凌风虽然被猎龙手害得家破人亡,但也并非是被灭族,还尚有族人残喘于世,受尽**。那日魁.武道夫之事引来了天南海北的同道中人,保不齐就会有他的族人混在其中…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一切就说得通了,只是凌风这个笨蛋为什么瞒着不说,就算他不想再让我们涉险,也不能就这么不告而别,等我找到他,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这个“自以为是”的小孩!
从凌风消失到现在,也不过两三天的功夫,若想寻他,就应先在附近的大型地下交易场所碰碰运气,只是这种地方我们还真不清楚,殿一想了想,低头道:“看来,我们应该询问一下过来人的意见了!”
殿一口中的过来人自然是老人和小黑,虽说两人常年隐居于山林,但毕竟这上千年也不是白活的,肯定知道点什么,然而老人的回答却令人大失所望,不清楚!
小黑似乎知道些什么,只是他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盯着千冢由良,问:“你们要进行什么交易么?”
由良立马双手抱住自己,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大人,您该不会是要把奴家卖掉吧?不可以啊,就算是打杂的也是有人权,不,龙权,肆意买卖可是犯法的!”
我一脸黑线地盯着他,实在不愿意搭理他,殿一倒是回答得干脆:“我们要找人!”
小黑犹豫了许久,才总算说出一个地方来,离此不远,而且刚好是处在南京与山东之间的一片富饶之地—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