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陆赴职去了。林亦凡也接到一纸调令。他被调到一座偏远小城的营区里任职，隶属宁州军区。虽然职位没有降低，但从赫赫威名的王牌大队迫降到最基层的营房哨所，心里怎么可能没有落差？
那里环境偏僻，条件艰苦，没完没了的冬天，他自己倒是不怕，只是顾晓的失忆症到那里没条件医治。
田荟如打了电话来，让林亦凡回家一趟，把顾晓先安置在宁州家里，便于照顾，等他有了假期，就回来看看。可他一到任，哪有什么假期可以经常两头跑？
顾晓把修好的照片发给达灿，时不时往林亦凡这边瞄一两眼。他要上任了，不带她一起去？
他也发现她在看他，拍拍身边的沙发，“过来。”
顾晓挨着他坐下。
“我的调令下来了，那里很偏远，医疗条件不好，所以你……”
他才一说，她眼眶就红了，“你不带我了？”
他搂着她靠在他怀里，“不是。你先跟爸妈住在一起，我放假了，就回来看你。”
她的手紧紧环在他的腰上，伏在他的肩头，眼泪滚滚而下，“你别丢下我，我会照顾自己，不会当包袱……”
林亦凡轻拍着她的背，她失忆以后，变得没那么独立坚强了，更爱黏他了，其实他也想带着她，不想分开。
“可是，你头疼了，怎么办？”
“不会的，都没疼了。就算一辈子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林亦凡心尖一颤，“好吧，不过那边条件不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嗯。”
“我们今天先去医院，问问你的身体情况，再去跟亦翘，还有达灿告别，晚上我们就走。”
“嗯，好。”
去医院的路上，顾晓的心始终悬在半空中。她担心医生说她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不能跟他一起去。幸好医生说没什么事，顾晓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多云转晴。连林亦凡也跟着晴朗起来。
去跟林亦翘告别，林亦翘不乐意了。
“小凡，你转业吧。那地方你呆不住的。你忘了踌躇满志考军校是为了什么？麻雀窝容不下你。再说了，你还要带顾晓去？她身体又不好，到那边能不能适应？”
“姐。”只有在离别的时候，他才会叫她姐，小时候也是，长大了还是。“你放心吧，我是去赴职，又不是去流放。我还有一官半职呢，没事的。”
“从小到大，你就是这样。搞不懂你想什么！”
理想是一时一时的，现在他留在军队，是想亲眼看着青拉被解决掉。
林亦凡打定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的。
林亦翘也不再说什么，“你，我是管不了。顾晓今晚留在这，我给她准备一些生活用品带去。”
“我们今晚就走。”
“林亦凡你！今晚就走现在才告诉我！”
“呵，那就是老爸的地盘，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林亦翘叹了口气，“我送你们去车站。”
楚江和达灿赶到火车站送行。
楚江悄悄把林亦凡拉到一边，“你叫我查的这个人，经济财产上真是滴水不漏，单从家庭账务上看完全没问题。他有军方背景，我也不能再查到更多。”
林亦凡皱了皱眉，难道不是他？“没人发现你在调查吧？”
“放心吧，这件事完全由我自己经手，没有人知道。”
“先别查了。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如果你的怀疑没错，这个人很可能有另外一重身份。”
火车要开了，林亦凡和顾晓上了车，行李没有很多，一人一箱，林亦凡像拎小鸡似的，轻松往上一举，放到行李架上。
顾晓翻出一本影集，是达灿临时做的，因时间仓促，来不及去影印，达灿就找了一本老的影集本，把洗好的相片夹在册页里。在葡萄园里，达灿也给他俩抓拍了几张，从海边到婚纱，从朝霞到夕阳，还有小屋里的小摆设，果园里的风景，最后是他俩坐在台阶上，像老夫老妻，从头到尾好像记录了他俩相识相恋的过程。
两人甜蜜偎依，翻看相册的模样，引来车厢里不少艳羡的目光。顾晓还时不时的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惹得他吭哧吭哧地笑，俨然一对蜜月旅行的小夫妻，没有人想到他们要去艰苦的地方生活。
车厢里的人吸溜着方便面，林亦凡也饿了，拿出林亦翘给他们打包的便当。
林亦翘是舍不得这宝贝弟弟吃方便面的，经过荟都时拿了一些食物糕点，给他们带路上。
林亦凡打开便当盒，里面饭菜摆成一朵花的形状，酱包餐具一应俱全，连便当盒都是荟都高级定制。对面隔壁座哧溜方便面的伸过头来看——现在的年青人真会享受啊，吃这么高档坐什么火车啊，就作吧！
第二天上午才到站，下了车才知道什么叫冷，死冷！
出了站，又登上长途汽车，离目的地又近了，顾晓看到车前玻璃上大红色的小沟二字，正是林亦凡要去的地方。
车上一暖和，顾晓又迷迷糊糊地打起磕睡，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紧挨着他。所有好睡眠都没有那一阵磕睡来得香。
长途汽车在一座桥边停下了，桥上挤满了人，还塞着一辆大货车，根本过不去。
顾晓被吵嚷声惊醒。林亦凡拧着眉头，满是蒸气的车窗被他擦出一块方方的透明，外面的人群好像个个很着急的样子。
司机跳下车，冷嗖嗖的风直往车里灌。
外面人声鼎沸：
“有人掉河里啦！”
“没死，头还往上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