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了。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一阵忙音像一阵重锤,一锤锤砸在了雪怡的心上。
“天哪!我这是遭了什么孽?让他们这么惩罚我……
“他们两个大男人承担起来的事情,为什么他们出尔反尔中途退却?为什么把这么重的担子一下子压在我一个孤苦的、年将半百的女人身上?就算我把老命搭进去,这两个月也挣不出六千元呀!”
雪怡不知道自己怎样走出了工作间,却走不回大房里,双腿一软,跌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她双手抱膝,脑袋抵在膝盖上,眼泪再也抑制不住……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的眼泪好像流干了,慢慢抬起头来,凝视着周边、凝视着远处,朦胧的夜色笼罩着她那朦胧的心情。
密密麻麻的星星布满了天空,月亮渐渐从二层楼顶上斜爬过来,市场大院洒下了惨淡的光亮。
雪怡仰头看到了残缺的、冷冰冰的月亮,星星发出了刺眼的光亮,酷似两年前在北京的那个夜晚。她顿时两眼发黑,心揪在一起。惶惶不安地等待着李梦出来指控、教训,担心着又要把她发落到哪里?她跟筛糠似的。
同期、同时,同光、同色,同是儿子冷冰冰的话语,雪怡不知道自己身处哪里?恐惧中的她,不知高楼、吊车与群山、黑影不同;不知道熙攘、炙热与寂寥、清凉不同。
待到她那朦胧的眼睛慢慢清晰,看清了烧饼的招牌,看清了土院子,看清了过马路全是低矮的平房时,她完全清醒了。啊!她不在举目无亲的北京,这是环境熟悉的家乡。
对!这是家乡,是家乡!北京那段往事只是她痛苦的回忆。她索性打开回忆的闸门,索性把事情的原委理顺……
当她回想到儿子在云祥家逼迫她配合签协议的情景,回想李梦念那份“协议”时,她的心出现疑虑。
“2003年1月——2004年6月,学费+生活费由母亲承担……备注:1、2001年9月——2003年2月,李梦代父交付的12000元为2001年8月承诺的将来给父母的养老金的一部分……证人:只证明备注第1条……”
当时她相信儿子、配合儿子来对付三柱。没想到,原来是儿子儿媳给她设的圈套!自己为什么当时就没有觉察到那是一份荒唐的协议!从古至今,哪有这样的协议?!
她装电话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远离儿子后,再让儿子无休止地伤害吗?不!她是想跟儿子们互通信息、传递感情,想跟儿子们一起相互放心。
可今晚?间隔不到十分钟的两个电话,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效果。一个让她放下担忧、安心生活。一个让她五雷轰顶、肝肠寸断。她细细地咀嚼着自己的电话号码——4151992。
是吆我要救救儿。“啊!992!救救儿!我要救救儿!是吆,我要救救儿!!”
雪怡快要昏厥:原来他们不是惩罚她,而是在惩罚她的小儿子!惩罚她的儿子远比惩罚她自己还要痛心啊!
“妈妈,救救儿!救救儿啊!妈妈——!”小儿子好像流着两行热泪站在她的面前,悲哀、呆滞的面孔发出了呼救的声音。
小儿子好像又跪在了父亲面前连声说:“爹,我求求你!求求你……”三柱暴跳如雷,拿出了菜刀……
我那可怜的孩子啊!你一天平均不到十块钱,已经是非常清苦,他们为什么还要断掉你的生活费、阻止你的学业往下继续?你十年寒窗金榜题名,本来可以光宗耀祖,可就因为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力,导致你艰难度日。
一个是你的生身父亲,一个是你像父辈一样尊敬的哥哥,为什么他们要把你吊在半空,两难维艰啊!
你哥考上大学的时候,你有多高兴啊!一把夺过了你哥的通知书看个没够。可是你上了大学,你哥为什么表现的是刁难与嫉妒?
他们已经夺走了烧饼铺,骗走了妈妈的钱,难道还不够吗?你爹为什么还要找上门来继续欺压?你哥为什么还要设套欺骗呢?
雪怡为了可怜的孩子,为了支撑她活下去的孩子,她不能倒下!她没有倒下的权力!
虽然她已被乱棒击首,万箭穿心,但她还得血淋淋地站起来,救她那苦命的孩子。“老天哪!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是二十年来同甘共苦的亲人哪!”
她心里呼喊着,呼喊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站起来,冲进屋里没头没脑地对母亲说:“妈,妈,这是借口!他在找借口!完全是一场骗局。正月根本就没有非典,他们就已经提出不管。现在又以非典为借口,把我的钱骗去买楼。”
“什么借口?你这是怎么了?不要着急,有什么事慢慢对我说呀!”母亲一脸的惊愕。
雪怡深呼吸几口,静下来问妈妈:“妈,你还记得正月在咱家,梦儿跟姜媚吵架吗?”
母亲说:“记得。姜媚说如果给炎儿拿学费,她就跟梦儿离婚。可是梦儿在我跟前,满口答应给炎儿交学费的呀!怎么了?”
“妈,梦儿刚才打电话说,因为非典,一分钱都不给了。正月姜媚说了那句话,我就知道梦儿会随她的意,也就没指望他拿六千,顶多拿一半。但没想到的是,我的两千他也真的骗去买楼了。妈,就算我前世欠他们李家,也该还清了吧?”
母亲问:“你这是说的什么呀?我怎么觉得在云里雾里,一点也听不懂呢?”
雪怡叹了口气,第一次在母亲面前诉说起她离婚后在北京的全部经历……
最后说:“妈,这样的儿子我真的不想要了。再继续给他交往下去,他会把我逼疯逼死的!三柱虽然把我折磨的死去活来,但是我有两个儿子支撑着。现在儿子又这么折磨我,我还有什么盼头啊?
“以前三柱折磨我、我只是伤心落泪。现在梦儿折磨我,让我痛不欲生啊!再这样下去,我的心会被他撕碎!我的心在滴血!滴血!血流干了我会死的!我会死的!妈,我现在不想死!我还有炎儿、还有你!要想活下去,只有把他放弃!把他放弃!!”
母亲听着女儿的诉说,早已是泪流满面。
“唉!没想到那么好的一个孩子,现在会变成这样?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如果他不把你的心伤透,你不会这样说。我记得你以前经常被三柱打出来、赶出来,你每次站在我面前的时候,两个孩子总是跟在你后头。”
母亲说着,好似回到了以前的情景之中,沉默一会儿又说:“你从来舍不得把孩子给他爹留下,更不曾想过要放弃。你那么艰难那么漫长都走过来了,我能理解你说放弃,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啊……”
母亲说着,又一次忍不住放声痛哭,嚎啕过后边擦眼泪边说“我记得你以前愁苦不堪的时候,只要提起梦儿,你马上就笑了,还得意的样子。
“我对此还经常打击你,说谁没有个儿子,谁能像你那么挂在嘴边?谁能不顾自己的快乐把心都给了孩子?可你还是那么固执,那么骄傲,那么坚持着你的叨叨。好像孩子是你的全部,有他们才有你的性命。
“现在梦儿翅膀硬了,人家有依靠了,就这么欺骗,这么欺压。你不防想一想,如果把炎儿供出来,会不会也跟他哥一样……”
“妈,我早有思想准备。但也不能只凭猜测、预料就把他放弃。至少他现在没有,我一定要管到底。妈,我现在有一个想法,想成为现实,”
“什么想法?你快说呀。”
“我想找个男人成家。我离婚前、离婚时,都曾有过这样的想法,那时只是赌气,只是填补一下心理的空虚。那时我的择偶条件要比三柱高出几倍,来显示比三柱更好的男人有的是。妈,这次我是被逼上梁山了啊!我真的想有个家。”
雪怡渴求的目光,好似在求妈妈:“妈,我活的太累了,而且还逃脱不了李梦和三柱的步步紧逼。我已彻底放弃了对李梦的依靠,只要把炎儿供出大学来,是好是赖随他去。我要脚踏实地把条件降低,最主要是,炎儿九月份的六千元学费不允许我再等啊!”
母亲问什么条件?雪怡说:“只要对我好,供一年炎儿上学就行。”
母亲一辈子注重的是模样,显然不太满意:“说来说去,你还是把供孩子作为条件,模样如果太差了,别人会笑话的,这个你应该考虑。”
“是的妈,不管炎儿以后对我怎样,我一定要把他救到底。这几年出现的这些家庭风波,其实最可怜的还是炎儿,他能忍气吞声也不容易。我把他供到自立,不仅是为了炎儿,也为了我不后悔。
“至于我选择的模样?我看过去就行,别人笑不笑话无所谓。关键是我想找个真正的人,真正的男人,心情舒畅地活一回。
“我想做一回人,做一回女人,哪怕是几年、几个月都行。我就不信世上的男人都跟三柱一样?我就不相信她黄玉几年前就做出的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