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南荣长风三人的第二天,顾流年就在云朗的陪同下寻了九门。封墨照样由姜袖风陪着。顾流年在听到封墨受杖时便关心过封墨的身体,那时,封墨说,所谓的杖打很像假打,他能肯定他被灌了半生散,服下半生散的人,一段时间内会看起来半死不活的,他的身体真的没事。结合南郭南宫那时闹得那么僵的事实,顾流年一下子猜到了南宫家的用意,借着封墨被逐出南宫留南宫家一条命脉。南荣长风曾说,罪不及上,罪不及下。南郭南宫的恩怨,实在不该牵扯到他们这一辈身上的。所以,顾流年也有意帮南宫保留这一命脉。
九门在巴蜀一带,具体位置甚少人知道,顾流年与云朗照着地图,也是好一番折腾才找到的九门。
鬼门确如鬼门关般阴森,单看鬼门殿前的两只漆黑的木狮子便可知道。鬼门内,夜煞还在努力适应着左手做事,幽溟守着夜煞,修罗却出了门。
“二殿主,有人拜访。来人自称折骨公子。”一小厮前来报信。
折骨公子?“哐当”一声,幽溟闻声望去,夜煞的鞭子掉在地上,不远处,一株盆栽倒在地上,瓷盆已碎。
“你先下去吧,让他进来。”幽溟对那小厮吩咐道。
“二哥。”听到折骨公子的一霎,夜煞已激动地拿不住鞭子,待缓过神来,才呆呆地看着幽溟,唤了一声。
“没事。”幽溟走过去,拍了拍夜煞的肩膀。
“折骨,拜会了。”顾流年踏进鬼门,见了幽溟二人,抱拳道。
“为听风居之事,折骨来赔礼道歉。这个,折骨相信你们会喜欢。”顾流年把装着血禁草的木盒放到幽溟手里,也不顾幽溟如何反应,就转身看着夜煞,目光移到被自己打断的胳膊上。
此时顾流年是背对着幽溟的,幽溟若要下手,顾流年就是再厉害也不免受伤。幽溟看着这个背对着他的少年,见他身姿挺拔,骨子里散发出英气逼人。向来爱才的他一时对顾流年生出了爱惜之情。
“得罪了,抱歉。”顾流年的手碰到夜煞已折的胳膊,夜煞下意识要后退,顾流年低声提醒道。不及夜煞“你要做什么”说出口,顾流年已拿出折扇再次打断了夜煞已折的右臂。
“啊!”夜煞发出一声惨叫,随即因为剧痛昏了过去。
“折骨你!”见夜煞在自己面前出事,幽溟刚升起的爱惜之情顿时没了。幽溟发出一声低喝,右手就要一掌打向顾流年身后。云朗挑开幽溟出动的手,挡在幽溟面前。幽溟心忧夜煞,出手毫不留情,十几枚飞镖射出,云朗皱眉,随即一条水色长绫挡住了幽溟的视线,待幽溟再见云朗,只见云朗一把提了长绫在手,往地下一掷,却是铁器相击发出的声响。幽溟凝眉,依他的经验,怎不知那发出声响的东西是他的飞镖?云朗竟用一条长绫收住了他所有的飞镖!
“他在救他。”云朗看着幽溟,淡淡道。
幽溟望向云朗身后的顾流年,见他样子似在治疗,才慢慢放下戒心。半晌,顾流年站起身来,长吁一口气,对幽溟道:“没事了。等他醒了,就可以活动右手了。”
“我如何相信你?”幽溟上前几步,堵住了顾流年的去路。
“你若不信,那大可把我留下,等他醒。”顾流年道。
顾流年既然敢这样说,那他当是真的在救夜煞。幽溟看了看顾流年,终于让步。
“你们与我同样要找血禁草,现在血禁草出现了,而我,已经不需要了。所以,白送你们了。”顾流年道。
“血禁草?”幽溟打开木盒,不确定地望了望顾流年。
“嗯。”顾流年给了幽溟一个肯定的答案。
“只可惜,我们也用不着了。要用它的人,已经走了。”幽溟道。
“节哀。”原来也被耽搁了,顾流年心下怅惘。
一旁,夜煞逐渐清醒过来。“夜。”幽溟上前扶起夜煞,“没事吧?”
“没事,二哥。”夜煞微微动了动右臂,突然间怔住了,“二哥,我的右臂,好像又可以活动了。”
听说夜煞的手可以活动了,幽溟终于对顾流年放下全部戒心。他知道顾流年这次来找他们,绝不止给夜煞接骨,送血禁草这么简单。
“说吧,你来的真正目的。我能回答的,一定回答。”幽溟站起身来,对顾流年道。
“不知,可否告诉折骨,是谁要的这血禁草?”顾流年问道。
“温姑娘。”幽溟道。
姑娘?是个女的?难道只是巧合?不是舒临?一瞬间,顾流年的心里千头万绪。
“温姑娘是休门梧笙的妻子,不久前得了重病。我们兄弟三人当年蒙梧笙救过性命,一直想着回报一回,就想找血禁草来救温姑娘。”见顾流年问起他们寻血禁草的原因,幽溟就知道顾流年必定有事了。顾流年刚给夜煞接骨,虽然断骨的也是他,但幽溟还是觉得顾流年救了夜煞,让他免受煎熬,于他们有恩。便想着把血禁草前前后后的事都告诉了顾流年,也算一个报答。
果然顾流年对幽溟说的很有兴趣。“你们,如何知道血禁草可以救那温姑娘?”理清了头绪,顾流年终于问出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惊门吴隐告诉我们的。”幽溟道。
“如此……”顾流年心道,如果也是个隐姓埋名的,吴隐就是舒临?想到这,顾流年嘴角不由浮起一丝笑意。
顾流年又问了幽溟些许问题,幽溟都据实回答了。拜别幽溟与夜煞,顾流年与云朗急急忙忙往医馆赶。九门所以难找,是因为它完全建在大山中。顾流年与云朗还未走出山林,就听身后“嗖嗖”几声,两人连忙向道路两边避开。利箭几乎擦着顾流年耳鬓而过,气流撕得顾流年耳朵生疼。
顾流年与云朗对视一眼,云朗会意,两人一前一后背靠着背,小心翼翼地走着。
一道人影闪过,顾流年眉眼一凛,不待动手,便觉身旁强大气场压身,低声对云朗道了句:“小心。”就闪到一旁。钉在树上的利箭已经不在了,顾流年知那道人影出现就是为了拿回利箭,心下了然,埋伏的人定不是很多。但至少两个,一个是那个玩箭的,一个,是散发强大气场那个。顾流年转身闪到一旁时,云朗也同时闪到了另一旁。四目对视,云朗能看出顾流年眼中的噬战与阴冷,顾流年也能看出云朗眼中的坚定。
利箭再次撕破空气而来,云朗凝眉,长绫再次出手,卷了利箭。顾流年知他是要对付那个玩箭的,把那个气场强大的留给了自己,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
寒光破长空,挟了凌厉直向顾流年身后而来。顾流年皱了皱眉,猛然往前跑去。回头是肯定回不得的,因为来不及,身后那人功夫极高,速度更是一流。在树林间七拐八拐,顾流年终于找到机会反击。猛然抱了棵树停下,顾流年任凭身后寒刀划破左臂,白刃见血,却也在那人经过自己时有了时间出扇,纸扇划过那人胳膊,同样见了血。胳膊受创,那人气势受挫,借着前方的树停了下来。
顾流年看那人一身黑衣,一双鹰眼充满狠毒,脑中想到的第一个名字竟然是舒临!有这么凑巧?是南荣长风给他灌输的吧?顾流年甩甩头,这种时刻,由不得他想那么多。纸扇已被鲜血打湿,顾流年撇撇嘴,收了扇面握着扇骨再攻面前那人。两人竟是不分伯仲,打了好久仍不分胜负。
云朗那边,知那人只有那几支箭,没了箭一定藏不住要现身,云朗袖中短刀出手,斩了那箭客送他的所有箭。果然,没有了间,那人忍不住现身了。他一出现就是一掌凌空,云朗仓促之下接他一掌,竟被打得心神涣散。“噗”云朗吐出一口鲜血。手劲这么大?云朗擦拭着嘴角的血迹,看着对面那人皱眉。一番厮打,终究云朗计胜一筹,一刀割了那人动脉。血流不止,喷了云朗一身。那人缓缓站起身来,终是一阵晕眩复倒地不起。
云朗喘着粗气,看着那人再也起不来,才转身去找顾流年。
“流年。”听得一声唤,顾流年未及答应,便见一道白光闪过,破了对面那人的肩膀。那人扶着肩膀倒退了几步,见云朗一身血迹斑驳,心忧另一人出事,低低唤了声“乾儿”便闪身离开。顾流年伤得不轻,一袭玄青也隐隐见红。但见云朗一身水色长衣被血毁得厉害,连忙拿了云朗的手替他把了一脉,云朗脸色苍白,却还笑着说没事,反手倒给顾流年把起脉来。
虽说已经败了两人,但之后会不会再有杀机谁也不知道。顾流年和云朗只得倍加小心,连夜赶回医馆。
两个重伤患者在那,医馆少不了又是一番折腾。姜袖风整天喋喋着说顾流年云朗两人如何如何不听话,最后把顾流年恼得直接让荆阳送了两坛听风居的千灯醉来,当然,千灯醉已经换成了白醋。可怜姜袖风不知情,还感谢顾流年给他开荤。结果喝了一口酸醋的姜袖风呆呆地看了顾流年两秒,跑外面吐去了。弄得封墨一阵大笑,云朗也被弄得哭笑不得。看着顾流年,不知道是该帮姜袖风教训一下他还是和他一起看姜袖风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