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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第八十章 高考前夜犹如临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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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发挥主观能动性与尊重客观规律相结合的原理可知……啊啊啊!不想再看了!”已经看了五个小时书的我终于忍无可忍,把笔记摔在了墙上。

对学习已经产生生理性厌恶的我再也不能吞咽下一份试卷,一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字句图表就就有一股妊娠反应漫上胃囊,涌出喉头。我决定进食一些别的东西来安慰我备受虐待的脾胃。

啊!二叔我来了!一想到臭豆腐,我感觉自己还能再进食五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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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又来啦?”二叔一边炸着金黄的豆腐,一边笑着问我。

我愉悦地点点头,还是挑了上次来时坐的那个座位,只是并没有那种激荡的心情了。看着二叔屋里正烧着的开水,水蒸气不断生成又挥发,我看得有片刻走神。

初恋呐,跟煮开水也是很像。两个人在交往中不断升温,享受着一波又一波热恋的欢愉,直至沸腾。然而在度过了这美妙的巅峰之后,一切又慢慢平静如初,待人走茶凉透,甚至比不曾相识更面目可憎。有人会及时饮下,与之融为一体,在怀中升华成另一份温润。有人不介意冷饮的滋味,每一次恋爱都是一次全新的沸腾。

然而是选择及时饮下还是选择置之不顾,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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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来啦,五块钱的臭豆腐!”二叔端着刚刚出锅的臭豆腐送到我面前。

我瞬间抛弃了伤感情绪,食指大动,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然而在夹起臭豆腐的那一刻,我陷入了更深沉的忧郁。

臭豆腐的块头竟然变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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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这里,回忆都消瘦到营养不良。说什么物是人非,连物也不是了。

夹着这“小巧”的臭豆腐,我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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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后,我靠着椅背放空。不想回家,确切地说是不想回到那个卷冢里。于是叼着牙签,坐在门口光斑迷离的树荫底下望天,周遭还有些蝉鸣调情。

安翔走后,我常常想,如果当初我们的骨头再硬一点,结局会否有所不同?可是人生没有那么多如果了,打落的牙只能往肚子里咽,踏着荆棘匍匐向前。

如今你我唯一的牵连,是我对你放纵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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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了许久,胡思乱想一通,纵使不能付诸实践,也起码开个脑内小剧场发泄发泄。我首先批判了本文作者。狗血的开头有了,狗血的过程有了,却偏偏缺了狗血的结尾。这作者完全是个后妈啊!

可是我又想起自己就是那执笔人,青春里的每一道痕迹,都是我刻下的,蓦然悲不自胜。

真是可悲到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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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我又批判了苏老师,要不是他当初不肯固执己见,就不会造成这两败俱伤的局面。他就是今时今日一切的始作俑者啊!

可是我又想起他懊悔的眼神和歉意的话语,便觉得心软。我只是他所能观察到的茫茫早恋人群中的一个意外,又怎么奢望他早洞察一切呢?

何况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走出了这段时光阴影,乍看毫发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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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应该批判安翔的父母吧!苏老师起码还有商有量,他们可是毫不客气地直接和安翔谈条件了。他们才是这终局真正的独/裁者啊!

可是我又想起安翔家世代都是这种家长式作风,安翔也从来没有抱怨过,更没有别的什么人说他们这样是不对的。放在更宏大的角度观察,他们只是这世代交替链条中机械般的一环而已。

何况对于整个六十年代的父母而言,这才是主流做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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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安翔总该是可以批判的吧!无论外在环境多么恶劣,他总归是有选择的,而他却选择了隐瞒真相,自己背负起这一切,他是觉得这样很高尚我会感激他的默默奉献吗?

可是我又想起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何况我就是喜欢他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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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落到最后,我竟挑不出一个“主犯”。越是成长,越是发觉可以怪罪的人越来越少了。

大概是终于发现这世界的真相——谁都不自由。

可谁又为我失落的青春负责呢?也许做错的事总有人需要负责是这世界的幻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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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年长后会看淡许多事,但我还有一些始终无法原谅,划伤的唱片,烂尾的小说,荒废的青春,扼杀的初恋。

因为那时那刻我的世界就是那么小,它崩溃了,只迸出穿天猴那么大的火花,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比拟不了宇宙爆炸、混沌初开。可对我来说,那就是世界,而它崩溃了。

“为你好”呀“为你好”,有多少自私之事假汝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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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于还是回家了,无论如何不情愿。

毕竟眼看着要下雨了,而我的房间窗户还没有关,要命的是爸妈也都出门了,更要命的是我的笔记本还摊开在窗前的书桌上。

骑着我的爱驹飞驰在逐渐酝酿的雨幕中,快要被淋成落汤鸡的我内心咆哮着:这世界真真是没有半点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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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云暴动,啸风劫掠,只不过是三两分钟之间燥热的空气都被抽空,雨水盛满每一个屋檐和树梢。

我像是大雨的通缉犯,穿梭在北煤的大街小巷间企图躲避雨点的追踪,然而却是无处可逃。夏雨倾城,把北煤洗了个底朝天儿,包括北煤天底下的我,我底下的内裤。

既然不能反抗,便只好享受。一任二氧化硫浓度含量还算低的北煤雨水给我来个大清洗,我感觉自己渐渐达到了生命的大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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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悄然滑落夜幕的雨天啊,熟悉得人我心悸。

当心愿维持心愿,当永远对换永远,当最爱交替最爱,当难忘也全都被遗忘,却蓦然想起在那个雨声轰鸣的夜晚,也曾紧握着彼此的手,感觉还那么真切。

此间的少年,此去已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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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到家,我顾不得擦干身上饱胀的水分,便冲向房间,却发现房间的窗稳稳当当地关着,笔记本也已合上,大约是妈妈临走前做的。

说来也奇怪,她已经出门了,而我却感觉她就在身边,轻柔擦拭着我雨水浸渍的脸庞。冰冷的发肤莫名地生出一股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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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一个人啊。我擦拭着雨水浸渍的脸庞,傻笑着想。

可是有些失落注定是属于一个人的,只能自己咀嚼,自行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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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这一桌子的真题集、押题卷、参考书、错题本……这边横躺着的数学君,那边斜倚着的文综君,正风情万种地向我招摇。

苍天大地马克思列宁诸位前辈啊!我已经严重消化不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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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三十五分,这样的时间是非常尴尬的,已经鏖战了大半天题海的身心疲倦不堪,却又尚未到睡觉时间。我不得不承认经历了一年没有双休日、最长假期不超过两天的高三生活后,我竟然无福消受这高考前的三日休憩了。

百无聊赖地打开Q,我发现患上假期不适应症的并不止我一个,尤其是岳风流这个准军事化生活主义者,“16班领导班子”的群快被他狂轰滥炸开了。

红星照我去战斗:各位同志都在干嘛呢?

红星照我去战斗:各位同志?

红星照我去战斗:?????

情深不受:当然是复习了啊啊啊啊啊!!!还能干什么啊???

红星照我去战斗:可是考纲内容不多,我都复习完了,又重温了一遍《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感觉有些空虚。

红星照我去战斗:各位同志?

红星照我去战斗:?????

我默默地关掉了“16班领导班子”,这不是我应该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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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轻巧夺冠内阁成员”群的图标也在不断闪烁。

傲视天下:好无聊啊!大家都在干嘛?

花和尚威武雄壮:数学看了吗?语文看了吗?文综看了吗?英语看了吗?居然敢说无聊[挖鼻孔]

傲视天下:没看,所以无聊。看了,那就是无望了。

花和尚威武雄壮:呵呵!我就知道你没看,你没想到吧?我也没看!

王地痞:我现在充满无聊,濒临无望[疲倦]

强极则攻:原来你们也看不下去呀,那我就放心了[微笑]

我开心地加入了讨论,找到了组织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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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极则攻:明天就要高考了,你们紧张吗?

傲视天下:不紧张,MissMo说了,今年一本扩招。

王地痞:爷爷总是能说出这么温暖人心的话[感动][大哭]

花和尚威武雄壮:可是扩招的都是省内院校。

王地痞:花哥你就不能来点心灵鸡汤给我们补补身子吗?!

花和尚威武雄壮:高三这一年你都胖出一个身位了还需要补吗?!

王地痞:没得朋友做了[再见][再见][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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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极则攻:快十点半了,老师说这个时间睡比较合适,可是我一点睡意都没有……

花和尚威武雄壮:睡得着才怪呢,平常都是十一点睡的。

傲视天下:哇!花哥你睡这么早啊?我一般十一点半。

王地痞:我快十二点呢[对手指]

强极则攻:我现在就躺在床上,可是脑子里好多杂念,静不下心睡觉。

王地痞:这个点了,总是难免有些心猿意马……唉!不说也罢!

傲视天下:王爷,你那是好多宵夜,不是杂念[微笑]

王地痞:那你就是这宵夜里的一份子[鄙视][鄙视]

花和尚威武雄壮:说得我都没食欲了[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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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地痞:喂!那你呢?爷爷你在想什么?

傲视天下:这个点了,总是难免有些心猿意马……唉!不说也罢!

王地痞:……

花和尚威武雄壮:需要资源吗?

傲视天下: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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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地痞:橙子呢?你都想什么呀?

强极则攻:这个点了,总是难免有些心猿意马……唉!不说也罢!

王地痞:你好神秘啊……

强极则攻:说不定过一会我就想说了。

王地痞:哈哈,我们这种晚睡的人肯定能等到的,你们说是吧?

王地痞:花哥?

王地痞:爷爷?

王地痞:你们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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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极则攻:唉!瞧这静夜催的,心理抵抗力直线下降,但说无妨吧!

强极则攻:你们都睡了吗?

强极则攻:各位同志?

强极则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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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半了,我关了手机,仰望着天花板,黑黢黢的像是今夜的北煤。高考前夕整个城市都提前入睡,草草结束了夜生活。

万籁俱静,雷雨销声匿迹,夏虫都收敛了羽翼。我像是这空寂的城的主人,坐拥一夜荒芜,无人分享这丛生杂念。

有些失落注定是属于一个人的,只能自己咀嚼,自行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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