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肖蔷打量着住了许久的听风阁,红色,漫天的红色,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不住的冲击着视觉,一向朴素的房间瞬间富丽堂皇,光彩照人起来。床榻上铺着出自第一绣娘赶工缝制的云被,桌子上摆放着比平时更为精致的糕点,妆奁旁摆满了各式各样金光闪闪的首饰。一袭红衣罩身,镶嵌着二十八颗圆润珍珠的腰封紧紧裹住柳腰,大红裙摆拖地而置,广袖垂于身体两侧,大幅金线溜边如同复杂的字符烙印在喜服上,细细看去,才发现金线所绘皆是朵朵争先斗艳开的饱满的蔷薇花。三千青丝在喜娘灵巧手下已绾成髻鬟,满头金钗更显华贵,金雀步摇斜插,于耳际左右晃动,额前坠着一块弯月状的金琉翠玉,最后喜娘冠上金冠宣告完成。铜镜里的女子不似往日,精致的妆容险些认不出自己来,连病数日苍白的脸蛋此刻被装扮的如浸了水的蜜桃,眼角勾起淡红的凤梢,眼波流转,分外有神,勾起唇角,没错,今日,是肖蔷大喜的日子!
喜娘又仔细的嘱咐了一番才放行。方才坐着并未觉出什么,站起来行了两步才发现头顶重量有些超乎自己的想象,该不会,喜娘把所有能插的钗子都插到了头上吧,暗想自己的头该不会是想刺猬一样扎满了刺吧,一个激灵,身边的人吓出一身冷汗,分分打起十二分精神守在肖蔷身边。几日前,肖蔷病倒,并且无好转迹象,一连卧床数日,直至今日大典,不得已才下床。不过,万幸,陛下已恩准陆先生伴在肖蔷左右,好生照料。
开门,自房间出来便看到站在一旁的陆晨昕。依旧如往常,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面上表情略为僵硬,肖蔷也能理解,毕竟他要参加的可是沈翊冉的婚礼。只是,这白衣在遍地红色的听风阁也极为眨眼。早就料想如此,肖蔷抿唇掩袖低笑。陆先生,今日乃本宫大喜之日,先生这素衣只怕有些不妥吧,不如,换上本宫为先生准备的新衣吧。说罢,小诺恭敬的托着一梅红色衣衫走至陆晨昕眼前,微微行礼将衣服举过头顶。陆晨昕一个眼刀杀过来,肖蔷依旧浅笑着注视着自己。
毕竟,这是沈翊冉的婚礼,陆晨昕不想因为自己的一些举动让他为难,接过衣衫,回到偏殿换上。然而,这衣服合身的就像专门为他定制一番,虽然样式简单,但是做工精细,材料罕有,居然,甚得他的喜欢。
仪式比肖蔷想的要复杂的多,虽然为肖蔷身体着想,删删减减了一大半。
此刻,他们正前往摘星台享百官万民叩拜之礼。这本应是帝王帝后所享有的姿势,然,沈翊冉不顾大臣反对,毅然决然要为肖蔷设此仪式。
软撵所行之处,众人皆叩而拜之。肖蔷端坐于软撵之上,闭目养神,身子随着撵轿左右晃动,一旁的婢子仔细侯着,相较之下,陆晨昕则负手行于一侧,今日,他的任务就是随行于肖蔷左右,以防什么不测之事。行走之间,陆晨昕头脑运转,先是肖蔷不明所以得突然病倒,然后搬起听风阁为其医治,然后大婚,下令自己伴其左右...如晨曦的第一道光线,思路一下子畅通起来,似乎...自己知道他们在搞什么把戏了。不留痕迹的打量身上的梅红衣衫,为避嫌,今日,众人所穿的红衣皆为桃红,粉红,胭脂红却只有自己一人穿了这梅红色!思索间便到了摘星台,众臣两列分立于台下,台上是几日不见的熟悉身影。耳旁传来什么声响,并未细听,心神早已飞的老远。左手边传来一些重量,才恍惚回神,是肖蔷身体不稳,压在自己左手上,再细看,这脸色已是胭脂盖不住的发白。小诺着急的扶了上来,这可如何是好。肖蔷微晃了下头,只觉头顶叮当作响,不禁内心狂吐槽,自己虽然没事,但是已经快被这个头压晕。作势扶了一下额头。这一百二十八个台阶怕是要先生陪本宫走上去了。豪不客气的将身体的重量压在陆晨昕的左手上。
在众人说服不了沈翊冉为肖蔷特设的种种“恩惠”。狐媚惑主,红颜祸水,这些众臣皆为肖蔷按的罪名。然而看到肖蔷这弱不禁风,摇摇欲坠还得靠陆晨昕才能登上这摘星台的身子,众人叹曰,这副身子,又怎能孕育出我大周皇子。叹气声此起彼伏,唯独那一道紫色身影,挂着晦暗不明的浅笑,爱抚着手里的璎珞当中的血玉...
陆晨昕扶上肖蔷,一步一步踏上摘星台。
第一步。陆晨昕抬头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人
第十八步。陆晨昕清晰能看到那人眉眼中的欢喜
第三十二步。谢谢,陆晨昕开口。肖蔷浅笑应之。以陆晨昕的聪慧,此刻猜出一切也不足为奇
第五十七步。没由来的陆晨昕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沈翊冉的狼狈样子,唇角扯开一个大大的弧度。
第九十六步。抬头望天,今日微风不燥,阳光正好,君还年轻,我还未老
第一百二十七步。我们之间只差一步
第一百二十八步。只要你向我迈出一步,其他的由我全部走完就好
登上摘星台,沈翊冉与陆晨昕对上视线,这一瞬,胜过千万无语,胜过恒古流年。二人视线对上片刻就分开了,沈翊冉接过肖蔷,立于肖蔷右侧。陆晨昕小心伺候立于左侧。沈翊冉对着下面轻点一下头,便听一人高呼,行礼~众人前行两步,双手高抬叠于眼前,屈膝而跪,行一大礼,高呼曰,拜见陛下,拜见婕妤。
肖蔷偷偷后撤一步,让二人并肩而立。偷偷的呼了口气。这...本来就是你们的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