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世著书的史料中,东王朝的政治体系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较为模糊的,整个帝国的决策层构成极为复杂,位于西北长安的中央朝廷,三大帝**队,分布东南沿海的世家,掌军控弦的藩王,还有混杂其中盘根错节的修行势力
很多人认为,在东王朝十分混乱的结构制度下,帝国庞大的机器能如此有效率得运转百余年,都是一件可以说是奇迹的事情。
事实上王朝的外患一直没有停过,驱除满人的余晖并没有终结来自边境的威胁,北面屹立的蒙元,西边雄据的大夏,东边隔海相望的东瀛,南边偏居一禺的南诏
尤其是蒙元帝国和大夏帝国,因为百年前灵气扩散的缘故,修行概念的竖立和扩张,重现生机的西域和漠北之地开始了大规模的改革化新,地方的英雄和领袖如同东王朝的开国之君那样横空出世,宗教的荼毒被彻底根除,原本散漫无知的蛮族人开始高唱着团结的战歌,挥舞着信仰火把建立帝国,然后蔓延在整个东王朝的北方。
而许多年后,当越来越多人重新审视其那个时代,记忆将真正缅怀那段被尘封了许久的波澜历史。
在帝都的大内皇宫中,作为一直以来皇权和大臣之间的制衡工具,上千宦官共分作一十二监,御马监掌兵,尚衣监掌服,内宫监掌器,尚宝监掌玺,各司其职。
大太监李自忠本名叫什么已经没人知道了,据说是从并州大同入的宫,历经两朝,一直照料陪伴武惠帝左右
后来蒙元国兵变,汗国王子囚禁汗皇,伙同境外势力,叛变作乱,意图进犯中原。
国内恰逢局势变故,人心惶惶,皇帝派遣当时的骠骑大将军汉国公刘汉瑜驻扎幽并,都督辽东朔方,武安侯王正贤,卢龙郡公公孙泷,襄侯刘汉瑕各领一军,总率十万大军北上,李自忠作为皇帝亲信,就是军中监军。
当时京中正发生一件离奇大案,国中第一名将姬庆之被大夏牵连,老太傅林贾湶因病归家,镇守幽州的赵王殿下被迫入京,朝野局势不安,相互猜忌,更是有三朝老臣建议暂避锋芒,东南世家联名上表,分析利害
结果后来朝廷军队大获全胜,势如破竹,直捣龙城,封狼居胥,刘汉瑜更是乱军中斩下作乱王子首级,解救下大可汗,顿时朝中反对势力哑口无言,大受打击。
李自忠全掌后勤辎重,后亲率步骑从辽水一带斜插王庭腹地,与其他四路军队会师漠北,战功赫赫,击杀蒙元国排名前五的武道高手,大漠金轮萨尔曼,立下军功。
作为大内第一高手,李自忠修习皇宫大内独传武功秘法雪山天蚕功,听说已至第八重瑶螭境巅峰,举手投足,阴寒之气凌厉异常。
当年天象更替,灵气重塑,不仅世间武学突飞猛进,拥有天下最多资源的大内皇城,更是专门建立部门钻研其修行之道,这部雪山天蚕功传闻是太祖皇帝身边一位无名内侍所创,以残体之躯,化用寒气逼入暗器,所向之处,暗劲摄入,劈金断石,少有人可以硬接。
“李公公,当年蒙元国阿拉善亲王叛变一战,你我同为军中统帅,想不到一晃十年过去了,刘某已经是步入五十的老人了,白发顿生;公公英姿勃发,却依旧这般年轻啊。”
这宴会进行到下午,晚宴前际,陆续有大人物相继踏来。
大堂众人面面相觑,却都对李自忠此行前来一无所知。特地从京城赶过来贺寿的工部右侍郎,太常寺少卿也都对京城太监出宫的消息一无所闻。
大堂门口站着个黑袍白靴,头戴白色巾帽,右手食指戴着玉扳指,左手持扇的中年男子,好似儒生打扮,很是不起眼。他的发色油黑蹭亮,白净的面孔上没有半点胡须,虽然脸上褶皱道明着此人的年纪,但保养还算得当。
“大将军真是说笑了,当年蒙元上林漠河一战,谁不知道将军的风采?”
来人声音很是尖锐,好像掐着嗓子说话一样,“今日大将军大寿,皇上他甚是想念,但朝中政务繁忙,天子不可离开京畿,特来差遣老奴来给汉公祝祝寿,添添喜庆……”
说罢,昂起头颅,慢慢环视大堂四周:“嘿嘿,文侍郎,魏少卿,二位这好生清闲啊,朝中还忙的个不可开交,皇上他前几日连夜召开内阁商会,你们倒好,来洛阳,这是…来赏花呢,嘿嘿,还是郊游啊?”
那两个官员位居六部五寺要职,平时也算呼风唤雨,人人鞍前马后,这下却全无威风,点头哈腰,唯唯诺诺,解释应付。司礼掌印太监素有内相之称,想不到当下这武惠年,也能震慑朝堂百官了。
“承蒙圣上厚爱,刘某虽久不居庙堂之上,今安居洛阳一隅,但也时常感念圣上恩德,从不敢忘却。”
刘汉瑜是官场老手,风风雨雨见多了,怎能不会应酬?说着,腾出上宾位置,教李公公上座。
“嘿嘿,大将军有此忠心,镇守天子门前,圣上必定心情愉悦,龙体圣安啊。”
李公公好似话中有话,但来人位高权重,谁人敢妄加揣测?
“咱家是奉皇上的口谕,来给汉公祝寿,咱这贺礼可是不可少的,来人啊”
李公公正喝乎着,大堂外陆续走进来十余个人,个个戴圆帽,着皂靴,穿褐衫,看来都是东厂的校尉番子手;他们抬着几箱东西,看似沉重,却步态轻盈,毫不费力。
“这里是皇上和太后亲自吩咐咱家带来的贺礼,祝大将军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李公公正说着,手下东厂的校尉一一并排站立于大堂门前,个个腰间插刀,将几个大箱子纷纷卸下封条,打开枷锁,展示箱中之物。
“这第一箱,是天山西域诸国进贡的珠宝玉石,奇珍玩意。太后说汉公夫人品行端正,极具妇德;汉公几位公子小姐,郎才女貌,特此赏赐给各位夫人公子小姐,平日用来装饰打扮。”
众人无不朝那第一个箱子看去,见那红漆蓝盖的六尺大箱,里面珠光宝气,虽然还是白天,却隐约闪闪发亮,让人心驰神怡。
“这第二箱嘛,乃南疆南诏国进贡的云南仙草灵药,据说跌打损伤,内伤外伤,只要这少许草药一抹,几勺药汤灌下,立刻药到病除。汉公军旅出身,几个公子都是舞刀弄剑,平时难免遇到点意外,这仙草灵药,特此赏赐给汉公,以防万一。”
众人朝第二个箱子看去,见那是洁白的象牙犀角箱子,五尺见方,里面大小包袱,有序排列捆绑,香气扑鼻,想必里面装的都是些仙丹妙药。
“这第三箱呢,是东瀛明治天皇三年前相赠我朝的两把绝世宝刀,象征勇武,地位,富贵,人品;圣上感念汉公多年忠心耿耿,一心为国效力,特地将这两把宝刀交付汉公,挂于府上,以彰汉公功绩辛劳。”
众人又看去,那是个海蓝色的箱子,尺寸又小了几分,不到四尺见方,看那箱里有两条漆黑凹槽,镶嵌着两把金光闪闪,刀鞘及其精致漂亮的武士刀。
看两把刀一长一短,宝石黄金琳琅满目得嵌在刀柄和刀鞘上,乱中有序,仿佛如同天空星宿排列一般精密,象征意义至极,怕是天皇皇室的宝物也说不定。
刘汉瑜笑着起身了,拢着袖子高呼万岁圣明,叩谢皇命,谢主隆恩,然后向前大迈了几步,低头弯腰,作势要收下这三个大箱子。
“哎呀,汉公别心急啊,还没完呢。”
李自忠尖锐的声音忽然响起。
刘汉瑜抬头看了看笑盈盈的李自忠,又低头看了看三大箱子,稍显错愕。地上清清白白,明明就三个箱子,那李自忠刚才都一一介绍完了,怎么,还有玄机?
“这第四个箱子,可并不在这地上,而是在老奴身上。”
“咦?“
当下就不只刘汉瑜一个人错愕了,满堂宾客无不不知所谓,看这李自忠身着便服,两袖空空,别说箱子,就是个一尺见方的盒子也很难藏进去
“李公公”
汉公汉瑜轻声询问,笑着脸:“还请指点明白些。”
“好说好说,汉公的面子哪能不给啊……”
李自忠也回着笑脸,古井不波,他拈起指尖,弹了弹袍子上的柳絮,接着缓缓深入衣服,不知要掏出什么事物。
“汉国公左骧骑大将军领豫州兼洛阳刺史刘汉瑜,文林郎领洛阳府推官刘汉业接旨…”
李自忠竟然掏出一块黄色丝帛,四周绣着红色花边,慢慢展开,八寸见方的帛巾背面绣有五爪金龙,祥云碧玉,威风凛凛。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汉国公左骧骑大将军刘汉瑜功高劳苦,镇守洛阳,特晋封三公太保衔,加上柱国勋,许郡王礼仪规格;文林郎领洛阳府推官刘汉业,少年有成,文武双全,卓有业绩,特晋封昭信校尉,领正六品兵部武选司主事职,六月二十五,及赴京城上任补缺,钦此……”
堂下满座皆惊,神色不一,刘汉瑜沉着色,不慌不急得俯身谢恩。
“臣刘汉瑜,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臣刘汉业,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父子二人接下圣旨,刘汉业正欲开口,刘汉瑜悄悄一个眼神,然后作揖上前,轻声询问道:“李公公,你我也是旧识了。不知最近好好的,皇上为何天赐隆恩?”
李自忠笑了笑,摇摇头:“皇上的心思怎是咱家奴才可以揣测的?不过恕老奴提一句,近几月内皇上要在京城召集七大剑派,好像是要以贵公子为首,办些什么事情。”
“怎么……”
刘汉瑜眼中闪过异样:“哼嗯皇上要召集七大剑派做甚么?这么多年了…”
“这咱家就不知道了”
李公公养气功夫极深,轻描淡写:”不过这七大剑派,自一百年以来,与朝廷息息相关,同气连枝,素有渊源……而汉公你也是,祖上功勋忠烈,与我朝渊源极深……“
刘汉瑜沉下了脸:“汉业是刘某的爱子,刘某这下也老了,身边很需要汉业身旁侍奉,更况且这三十余年前关东那场…”
“唉,过去的事情汉公就不要再提了…此一时非彼一时,如今天下太平,咱家以性命担保,公子一行,并非什么要紧事务,大将军就不用担心了”
“嗯?…”
“别这样,今日是大将军大喜日子,可不能乱了兴致。若汉公再有疑虑困惑,过几日大将军上封奏章,咱家别的不成,这皇宫大内之内还是有几分斤两,到时跟皇上说说,凭借汉公的功名,有什么事不能解决?”
李自忠笑脸盈盈,神态自若,仿佛毫不在意,早有对策。
“那好”
刘汉瑜面色不佳,眉头紧锁,好似深思着些什么:“便麻烦公公了,刘某在这恭祝皇上龙体圣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汉业倒是依旧面色平静,但他右手紧紧抓住衣袖,站在后面一动不动。
这时,一阵冷风从大堂外吹过,掀起刘汉业长长的袖袍,和额前的青丝黑发,腰间那把赤红色的宝剑,幽幽发亮,仿佛在沉吟低语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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