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安南三十里,山阴和谐水阳之地,有村名曾家堡,村民以打猎为生,多富庶。
三人中叶明远是知道这里的,雨霁天明,就直直往这里行来。翻过一道小坡,曲折的小路就通往了曾家堡的吊门前。
村子建在了大山深处,便在周围打了一圈土墙,沿着墙角还挖了一道旱渠,上下二丈有余,防着一般的野兽蟊贼足够了。
时辰尚早,曾家堡却是一阵热闹,敲锣打鼓,披红挂彩,送亲一般。不光有送亲的队伍,还有端着瓜果面饼,牵着三牲的队伍,只不过是将那肥猪换成了驽马。
三人不敢靠的太前,站着路旁候着。看着走近了一个壮实的汉子,叶明远踏前一步,呼了一声,“无量天尊,敢问居士,今日这场景是为何事?”
那汉子似乎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挥手嚷道:“走开走开,今日不卖皮子,正赶着给山神爷送亲哩!”
虽说这汉子对他们满是推脱,但还是说清楚了缘故。叶明远不出一声,向后收回了脚步,静等这队伍路过。
他是让过去了,不料那汉子却是上前来,目光炯炯的瞧着他,“你刚才说什么,你是道士?”又转头看了看一心,“他是和尚?”
不知他是何意,叶明远还是斟酌的点点头。
这汉子大喜,也不护在队伍旁边了,转身向后跑去,喜悦的声音直达云霄,“鬼姨,鬼姨,我找到做法事的和尚道士了,找到和尚道士了!”
鬼姨是这村子的神婆,也是稳婆,还是巫医。会占卜,会通灵,还会除疾。说起这神神鬼鬼的事情,大多人的印象都是阴森诡谲,一看就让人遍体生寒的。可是鬼姨却不是这样的,她是个清瘦矍铄的老妇人,穿着件朴素的蓝衣裳,手边牵着个明眸皓齿小姑娘。
称呼鬼姨,必有道行,接人待物也不一般。瞧着几人年少,却无不逊。和蔼的问到:“几位法师会做法事道场?”
三人面面相觑,还是少年上前一步,竖掌胸前说到:“小道只会符篆之道。”小和尚说到:“小僧只会诵经念佛。”少女羞涩,腼腆一笑。
“难得,难得。”鬼姨并不勉强,“几位法师可在村里休息,等老身先去给山神爷送亲。”
“婆婆,等下。”少女却是说到:“我等几人还会祈福。”
鬼姨笑了笑,“有劳几位法师了。”
“还要准备一下,可不能怠慢了神灵。”
“要得,要得。”鬼姨让那汉子将三人带去明堂,还不忘交代,“别忘了给法师准备谢仪。”
几人动身,来到了一间窗明几净的屋子。见那汉子守在门外,叶明远小声对陆灵犀说到:“师妹这是为何?”
少女嫣然,“师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妖气想必和山神有些关系,灵犀所指,必有所得。”
这神神秘秘的想必也是说不清楚,少男摇摇头,掏出朱砂,金粉,黄纸,将心中所悟的道法拓成了符篆。
一路向南,上了高山。吹吹打打的人散去,所留人不多。三五个汉子将三牲和贡果摆放在了庙里的立柱旁和供桌上,出门去了。找了一个树荫下,席地而坐,掏出了备着的干粮浊酒,交互品尝。
庙中的蒲团上坐着新人,凤冠红袖,好似燃着的一团火。可不一会,她就耐不住寂寞,伸手一掀搭着的红盖头,嚷了出来:“说好了天黑之前就将我送回县城里去,这日头都过正中了,还赶得回去么?先前可说好了,老娘可是按时辰收银子的!在外面过夜也算!”
站在门口的叶明远抬眼一瞧,嘿,这不是怀春楼的红姑娘春袖么?什么时候姐儿也来当新妇了,从良了不成?
少年正站在春袖的对面,她盖头一掀,瞧个正着。掩口一笑,“呦,这不是小真人么。前个儿才见,今儿又遇到,可真是赶巧儿了。要不一会儿搭块儿回去,春袖再给小真人当回儿皮杯子。”
这疯姑子疯起来就没个人样了,就那丰腻白皙的身子真是勾魂不说,更是将楼里姐儿的嬉笑嗔怒学个十成十。怀春楼的恩客被她玩弄在鼓掌不说,更是巴巴的给她送钱,端的犀利。此时她一闹起来,就镇住了场面,看见了身旁站着的小和尚,笑哈哈地魔爪便伸了过去。
一心小和尚可谓是吓得花容失色,身子战战兢兢便要逃走。好在春袖身后的鬼姨一把拉住她,一边将她的盖头搭好,一边劝说到:“莫闹,莫闹,当心惹恼了山神爷。”
正说着,烛台上的火苗跳动了几下。拉着春袖的鬼姨突然站直了身子,眼眶里已经瞧不见了白珠子,漆黑黑的一片。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站了不少人,身子定了定。转而微笑的对着那小姑娘说话,声音却是男声:“好囡囡,今次来的又是你,你爷爷呢?”
那小姑娘已经跪下了,叩首说到:“山神爷,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鬼婆婆说我身有灵性,以后也能当巫,就让我跟着她修行,以后就都是我随婆婆一起来了。”
鬼姨点点头,“真是个好乖孙,老曾头有你这样的囡囡也是福气。起来吧,今后我便多佑着你就是。”稳了稳神,又对叶明远几位说到,“诸位是?”
少年自然上前搭话:“我等几人是鬼姨请来的出家人,来给山神爷和新娘子祈福。”
鬼姨哈哈大笑,声音甚是豪迈:“师婆炆有心了。诸位请便吧,洞房花烛,正是好时光。”
那春袖心中有异,掀开盖头,发现说话的却是鬼姨,嗤笑一声,“我当是来了个男人,原来是你这个老巫婆装神弄鬼的。真个儿有意思,这活儿我可不接啊。”
话音刚落,却见鬼姨一指点在她眉心,那春袖便只剩下直愣愣的看着她了。
“诸位请便吧!”山神又下了逐客令,那声音满是不耐。
三人跟着小姑娘刚出了山神庙的大门,那大门便咣当一声关上了。
这声音真滴如平地一声雷,震得人心里一阵慌乱。再看那庙门,紧紧的闭着,连光都不肯再露出一分。好像天地气息都束在了那里,隔绝成了两世人。
走了几步,陆灵犀仍不住回望紧闭的大门,心有戚戚的问道:“不会出什么事吧?”
叶明远皱了下眉头,犹豫的说道:“应该不会。”
一心小和尚不解,喊了一声:“为什么?”
少年憋了一口气,支支吾吾的说道:“鬼姨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女人可凶了,这可是师父说得。”和尚还是年岁小了些。
“瞎说!”少女一指弹在了一心的脑门上,脸色憋的通红,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都藏不住,还顺眼白了一下少年人。
少年的脚步便不再停留,匆匆向树荫下的汉子们行去。
或是着春光太好,微风熏人,或是这乡里野酒自有一番韵味。树下的汉子竟是都入了梦乡,鼾声如雷。小姑娘走到一个面容坚毅的汉子跟前蹲下,捏了捏他的鼻子,脆生生的喊到:“大哥!”
那汉子却只是将孔武有力的手摆了摆,傻呵呵的说道:“莫闹,让我再睡会。”接着又打起了鼾,嘴角又流下了涎水。
汉子嘴里的酒气差点将小姑娘喷了个大跟头,姑娘气恼的打了他两下,汉子仍不为所动,直挺挺的睡着,毫无办法。
陆灵犀看她有趣,伸手拉起了小姑娘,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