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无常形。河道上堵着一块大石,水漫不过去,只能分流而过。
面对着林殊崖的残酷杀戮,就像是堵在石家人心头的一块大石。没人知道石家人是出于私心,还是被林殊崖出手时的凶狠所震慑。或是被动反击,或是率先出手,厮杀声震天响,场中已无立足之地。
但第一个出手的人,如此背叛亲族,林殊崖是不会留他的。
这石家一夕之间,土崩瓦解。
场中只留下了两人,浴血奋战后的疲倦,让他们重重的喘着气,抬起头看着林殊崖,眼中也说不出是什么神色。
此二人,或许是石家故意留存的两只香火。但林殊崖并未理会,只是淡淡的开口说道:“留你们二人,是有任务在身。那滩烂泥,送回烂泥该待的地方吧。”
石家余下的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随后就将张承霖负起,朝外走去。
“慢着,将那石像搬下来。”林殊崖指着神龛上的石雕,对着活下来的两人说道。
两人踟蹰不前,彼此观望着,显然对林殊崖的举动有些恨意,对自己的先人如此不敬,任谁也不会默不作声,但在对方的实力面前,保存住性命才是首要。
两人踏上前去,恭敬的将牌位挪开,挪出一条通道,可供自己向上将石雕搬下来。
面容恭谨之下,恭敬的是自己的先祖,而非对林殊崖的屈服之意,在其心中还藏着滔滔的恨意,一遭覆灭的石家,还仗着他们来翻身。
血腥之气还盘桓在石室之内,这一切,在林默看来,或许太过血腥,熏得林默喘不过气,这么浓墨重彩的画面,让林默有些不适。
林殊崖摸了摸林默的头,在那二人背负起张承霖走出之后,才张口对林默说:“不把杂质清理出去,水永远都无法清澈。或许多年之后,水还是会浑浊,但现在我想给你一汪清水。”
“记住,正义永远是在胜者的,而胜者的那些龌蹉事都掩盖在了胜利之中。就如今天这样,我知道方才所为并非正义之举,也非我所愿,但我却必须如此做,为了激起淤泥,向上翻涌着,掩盖住这一切。等沉淀下来,还潜龙一片清澈。”
林默似懂非懂,可如果眼前的血色能够变换成无色无味的清水,他也愿意见到。
这时,林殊崖一掌拍到了石雕之上,石雕不堪如此重负,逐渐开裂,裂缝向下延伸,片片掉落,露出了其中晶莹如玉质的骸骨,其上还有电弧跳动,发出“噼啪”之声。
李沧寒见此,心中暗想,林默的事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今后就要沉心应付潜龙地的风起云涌了。
此间事已了,林殊崖便带着林默走出了石道,迎着料峭的山风,衣衫猎猎作响,身后的石山烟尘飞溅,石块滚落,轰然间倒塌,不复存在了。
“走吧,跟我回去吧。”林殊崖说完就抬步前行。
林默却在后方并未跟上,而是张口说道:“爹,我想去把《五极破天诀》集齐。”
“我不想再受人保护了,我想保护别人。”
走在前方的林殊崖闻言,微微一愣,转过身问道:“你可曾想好了?出去后,无论经历什么凶险,都再没有人能帮上你,你确定要去么?”
马庆之正跟在一旁,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向往落拓洒脱生活的他,立刻上前阻止道:“大侄子,你可别闹啊,外面危险着呢,你可不能出去,乖乖跟三叔回去,三叔帮你集齐了。”
这么慈爱关怀的模样,林默没少见,起码他的师母就时常表现出这种神情。马庆之平时粗枝大叶,对儿女情长甚是不屑一顾,但在此时,林默能够感觉到其中的关切之心。
“三叔,我想好了,我不能永远在羽翼下躲避风雨。”林默似在回应马庆之,更是在回应林殊崖。
李沧寒在一旁看着林默,并未说话,对于林默的执拗性子,他了解,认定了的事,撞到南墙也不回头,所以,李沧寒只说了一句:“雨大了,就回来避避。”
马庆之看了李沧寒和林殊崖一眼,拉起林默的手说道:“走,跟三叔走,回家。”
这一次石家灭族,是李沧寒先行,而后林殊崖率众人围而歼之,马庆之一直冲在最前,面对张承霖带来的人,他不眨眼,这一仗中的他可谓是杀人如麻。可就是这样的狠角色,也会有心中慌乱的时候,自诩无牵无挂的人,心中永远有两个位置,之前是大哥跟二哥占着,现在大哥走了,林默便添了进来,他不想再空着一个位置。他的世界不大,少了一个,就空了一半,那种空空荡荡的感觉,让他感到孤独。
“老三,把他放下吧。”林殊崖的手搭在了马庆之的肩膀上,“就让他去吧。”
“二哥!”马庆之看着林殊崖,不知该说些什么,抱着林默的手又紧上了一分。
“这一次,咱们兄弟虽有把握,可有些事又岂能尽如人意。覆巢之下,怎会有完卵。他立志想飞,就放手让他去飞,否则,一旦我们羽翼倾折,他连飞走都做不到。”
“可是,外面现在这么乱。”马庆之还是没有被说服,紧紧抱住林默不撒手。
“你是觉得你的侄子不如你么?你我,老李都是历经风险,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哪一个也不是顺风顺水的,风浪都见过。”此时林殊崖不敢太过激烈的跟马庆之说话,他真怕马庆之抱着林默就跑,听都不听。
马庆之有点犹豫了,林默将来肯定比他强,但他又不想让林默现在去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