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卓荦与严青柏快马加鞭,终于在第二日午后赶回了北冲关,可还未进军营,两人便被满地的尸体,吓得驻足不前。
刀剑相向的战争惨不忍睹,地上血肉横飞,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腥臭,令人作呕,女真军队就在前方攻取最后一道防线,厮杀声、惨叫声、战鼓号角声不绝于耳。
兰卓荦见过太多的饿死骨,却从未见过这么惨烈的血肉相博,几日前,他们都是一个个鲜活开朗的好儿郎,如今,却成了一具具残破不堪,毫无生气的尸首。
兰卓荦只觉心疼难耐,呼吸困难,她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唇,眼泪簌簌而下。她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明明她离开的时候,军营还好好的,那戍守的小兵还战战兢兢给她道别送行。
兰卓荦怔在原地一动不动,与此同时,几个女真汉子抬着受伤的士兵往回走,尚存一丝理智的严青柏,赶紧拉了兰卓荦躲进一旁的废墟中。
“看样子是昨晚发起的偷袭。”严青柏仔细打量了四周,待女真士兵走远后说道。
兰卓荦恍然醒悟,她擦干眼泪,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严青柏脸色沉重,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他们俩人能做些什么。
见严青柏默不作声,兰卓荦心里的绝望加深了一层,她紧握拳头,忍着泪水,慢慢平复纷乱的心绪。她不能慌,他要冷静下来,只有冷静的头脑才能帮她绝决问题。
两人沉默不语,远处传来女真的叫嚣,像是用满语在咒骂坚守城墙的照军,又像是在嘲笑照军的守而不战。好在女真军队还未攻入军营内,她的哥哥兰卓凡和营内的士兵暂时还是安全的。
兰卓荦渐渐松了口气,可抬头远远望去,军营外黑压压全是女真士兵,目测大概有两千左右,个个魁梧壮硕,力大无穷,她与严青柏虽然身处营外,却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可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一不做二不休,就算死也要和哥哥死在一块!
思及此,兰卓荦脑袋一热,立即动手去拔附近两具女真士兵尸体上的衣服。
严青柏慌了,“你要做什么?”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疯了,就我们俩人能杀几个贼人?”严青柏一把捉住兰卓荦的手,“现在我们得尽快向附近的驻军求援!”
看着那些杀红了眼的凶猛女真汉子,兰卓荦不是不畏惧,她只是怕军营支撑不了多久,因为她的疏忽大意,已经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她不想再眼睁睁看着更多的人死去。
“你听我说,现在我们即刻出发,到云天河求援。”严青柏握着她的肩膀,坚毅笃定的道。
兰卓荦不愿离开,只道“你去云天河求援,我留下来观察敌情。”
“不行,你必须跟我一同前往。”严青柏语气强硬,不容反驳。
与此同时前方传来了破城的欢呼声,两人大惊失色,回首望去。便见那女真士兵犹如决堤的洪水,兴奋嚎叫着涌向军营内。
“没时间了,我们快走!”严青柏拉起兰卓荦便欲离开。
兰卓荦却突然注意到前方几个女真士兵行为颇为怪异,具体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直到那几个女真士兵簇拥着一名受伤的士兵急切返回,兰卓荦才恍然大悟。
“严青柏,你看那个人是不是很奇怪?”
严青柏不予理会,“你不要扯开话题,现在我们即刻出发,无谓的口舌之争只是浪费时间!”
“不对,你看,那受伤的士兵从军服看不过小卒一名,可为何那么多人护送他离开?而且,你看他们一个个神色慌张,似乎很是担心那小兵的伤情,还有那最里面的汉子,他手里拿着的那把宝剑,一看就价值不菲,能手持这般宝物的人想必并不寻常……”兰卓荦悄声分析道。
兰卓荦的一番话点醒了严青柏,他回首仔细一看,还真是不太正常。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两人对视一眼,决定跟着这群人一探究竟。
这回不用兰卓荦动手,严青柏动作迅速,拔下两具尸体上的女真兵服。两人快速换了衣服,悄悄尾随而去。
女真军队的军帐设在一个隐秘的山谷中,茂林层叠,不分东西,要不是两人扮成急救的士兵,紧紧跟在后头,恐怕早已迷路。
不出所料,那受伤的小兵果然是个大人物,可令他俩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女真族最炙手可热的小贝勒查布尔汗。
未来的女真首领受了重伤,随行的十来个臣子个个心惊胆战,诚惶诚恐,竟然没人认出兰卓荦和严青柏这两个不请自来的敌人。
兰卓荦眉眼一扫,看向严青柏,“一不做二不休,只要杀了这查布尔汗,照军就有希望了。”
严青柏皱眉抿嘴,“现在不是时候,他身边的高手很多。”
正当两人挤眉弄眼,神交之时,外头进来一传令兵。
“贝勒爷,云天河的肖老板求见。”
几个臣子纷纷看向查布尔汗。
潜入关内突袭照军这一计划最大的难题在于五千将士的口粮。要在关内神不知鬼不觉抢夺足够的粮草并非易事,所以查布尔汗在潜入关内之前便暗中买通了一个常在关外做生意的商贾——肖十全。计划很顺利,肖十全也按时送来了粮食,可这个时候肖十全突然到访到底所为何事?
“把我的白狼皮甲拿来,伟大的女真汉子绝不能受伤。”查布尔汗吃力的靠坐在圆团垫子上,肩上的火锍枪伤触目惊心。
待众人给查布尔汗穿戴整齐后,才下令让肖十全入内。兰卓荦见来人是个衣着汉服的大照子民,顿时便将这卖国求荣,甘做走狗的肖十全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十全拜见贝勒爷!”肖十全恭敬谄媚,全然一副小人样。
“肖老板不必多礼,今日前来有什么事吗?”
“现下大战,虽说圣国将士神勇无比,但为了以防万一,小的给贝勒爷挑了些上好的伤药送过来,万望贝勒爷笑纳。”说着从袖筒里掏出一本册子双手奉上。
“哈哈哈……肖老板果然衷心圣国,你放心,一旦事成,我定向大汗引荐你。”查布尔汗盘腿端坐于羊毛毯上,挥了挥手,朗声笑道。
见查布尔汗的人收了册子,肖十全便舔着脸奉承道:“贝勒爷智谋过人,他日必成大事。”。
兰卓荦气得咬牙切齿,只恨不能冲上去将那肖十全五马分尸,挫骨扬灰。
“另外,贝勒爷行军在外,身边都是老爷们,多少照顾不周,小的为你物色了几名婢女,若贝勒爷不嫌他们长得俗气,就赏他们口饭吃吧。”
说着,打外头进来一男八女,男子手里托着个小匣子。女子皆身着轻纱罗裙,是清一色的江南美女,个个袒露者白花花的胸脯,脸上擦着精致的胭脂腮红,可谓是极品的红粉佳人。
兰卓荦一看,又问候了一遍肖十全的祖宗十八代。一旁的严青柏也恨得牙痒痒。
“早就听说南照出美人,今日一见,果然与我们那的野婆娘不一样!肖老板真是事事周详。”
肖十全显然送对了礼,拍对了马屁,那查布尔汗很是满意,连连点了好几下脑袋,欣喜得瞬间忘了肩膀上的疼痛。
那小斯模样的男子打开了那雕龙画凤的精致木匣子,里头赫然放着几粒枣子大小的药丸,见过世面的兰卓荦又忍不住对那肖十全腹诽起来。
查布尔汗欣然收下木匣子,又开了几张空头支票,两人相谈甚欢,肖十全见目的达到,这才怀揣着那些个空头支票依依不舍的离开。
肖十全离开后,查布尔汗这才想起自己是个伤患人士,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遣走一众美人。
“这个肖十全不是个好东西,贝勒爷可要提防。”大臣们担心他为色所迷,赶紧跳出来敲警钟。
查布尔汗冷笑了一声,“不过是个贪婪无耻,贪生怕死的小人,不足为惧!”
“真搞不懂,为何同一个名族,会养出穹越和肖十全这两种决然不同的人来。”那臣子感慨道。
查布尔汗笑了笑,“我圣国不也有志向不同的人在吗?”话音刚落,众大臣顿时鸦雀无声。
这个查布尔汗却是个货真价实的风流贝勒,为了能尽快一亲芳泽,他不顾群臣的反对,伤口一包扎好,便招进一名女子,左右陪侍。
见此,兰卓荦灵光一闪,计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