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卓荦在顾子正手里又一次被戏弄,直气得浑身发抖,手脚冰凉,她愤愤不已地瞪着眼前的登徒子,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顾子正却视而不见,独自陶醉,似是十分享受此刻两人的亲密接触。
兰卓荦又是一肚子火,顿时单掌向顾子正后背用力劈去。
顾子正呆愣之间扎扎实实挨了一掌,忽觉头昏眼花,脚下无力。
兰卓荦抓住时机,轻巧转身,挣脱开来。她争分夺秒,一跃而起,像只盯准猎物的豹子一般,猛然将顾子正仆倒在地,紧接着抡起拳头,毫不客气地往顾子正英俊的脸颊上招呼。
一切发生得太快,顾子正猝不及防便被扑倒在地,倒地时后脑勺一阵吃痛,反应又慢了半拍,等他缓过神来,脸上已连续挨了几拳,若不是兰卓荦人小力气小,说不定便要毁容了。
他定了定心神,瞅准时机,一把便捉住了兰卓荦疯狂击打的拳头。
兰卓荦心头一紧,奋力抽回拳头,单手一撑,回旋起身,动作灵巧敏捷,行云流水;身姿轻盈曼妙,似蝶儿翩飞。
兰卓荦大松一口气,如果方才不及时抽身,恐怕……
她突然想起梅林初遇那一日,也是这般的情形,她挥拳痛击顾子正,可最终却又被他压在了身下!每每想到这,她都恨得咬牙切齿。
众人一哗然,想不到这个弱女子居然是个十足的悍妇,真是人不可貌相!
顾子正忍着剧烈的疼痛爬坐起来,轻抚受伤的脸颊,朝兰卓荦控诉道:“你这是谋杀亲夫!”
围观的群众顿时沸腾了,毫无顾忌地对两人指指点点,品头论足。
兰卓荦脸色越来越难看,奈何不敢上前报仇,只能将目光化为凌厉的飞刀,一刀刀往地上神采尽失的顾子正脸上砍。
冷风吹过,不知从哪里飘来两个白衣女子,落地后双双跪在顾子正跟前,告罪道:“奴婢该死!奴婢来晚了!”两人手持长剑,眼神冰冷。
兰卓荦只觉小心肝抖了又抖,她眼珠子一转便欲拉着临音逃跑。刚转身没走几步,便生生被两柄冰冷的长剑拦住了去路。
“你们想怎么样?”见两位冷美人不理她,她又转头问顾子正,“顾子正,有种咱们单挑,你以多欺少算什么男子汉!”
顾子正却不理她,单手撑地站了起来,悠哉悠哉地来回踱了几步,这才对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的众人说道:“这是顾某的家事,让给位见笑了,各位请回吧!”
说完便率先向人群外围走去,兰卓荦临音两人在长剑的威逼下只能乖乖就范,紧随其后。
每逢盛夏,城外的护城河便热闹起来,随处都停放着华丽的画舫或嬉水的小舟。
顾子正伫立在船头上,看向河面,宽阔绵长的河面上碧水荡漾,波光粼粼,微风骤起,送来缕缕清凉。
他换了一身月白色长衫,优雅俊逸,卓然而立。
“听说过鳄鱼吗?”他忽然开口问道。
他身后的兰卓荦一阵心慌,难道他要将她丢到江里头去位鳄鱼?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眼前紧握长剑的两个女子,轻声说道:“据说这护城河里头便养了几头扬子鳄!”
“嘿嘿……”他忽而转身,俊朗的脸上惨不忍睹,与他周身的气质决然不同,他邪佞地看着她,冷冷说道:“好歹我也是王爷,今日却被你揍得鼻青脸肿,我怎能咽得下这口气!来人,将她丢到护城河里头喂鳄鱼!”
此时天已近黄昏,天边残阳如血,转眼天就回黑下来,怪不得顾子正带她来这里,敢情是要毁尸灭迹!
兰卓荦不吵不闹仍由两名女子将她驾到船头,顾子正见她神情自若,不曾心慌,顿觉无趣,“你难道不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都说是据说了,要是真有鳄鱼,这河边还会有那么多画舫小舟么?”
顾子正心里晃过一丝气馁,复又好奇起来,他看着她,眼中全是惊艳与欣赏,“你与其他女子真的不一样!”
是说她遇事冷静,临危不乱么?兰卓荦心里窃喜,嘴上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有何不一样的,穷苦人家的儿女大多如此,大概就你觉得不同吧,王爷!”
天边彤云密布,河面上也是一片橙红,清风徐来,凉爽不已。不知何时两名白衣女子也悄悄退出甲板上。
顾子正看着落霞,满是憧憬地说道:“兰儿,我们去浪迹天涯吧!”
兰卓荦翻了个白眼,我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干嘛要去流浪?
兰卓荦看着他唯一没受伤的侧脸,心中徒然涌出丝丝悔意,“虽然有时候你不太靠谱,但你确实是个好人。”
“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冉瑾晟?”他忽而回首,直望着她的眼睛问道。
看来,她的名声已经被冉瑾晟给毁了!
“你最好离他远一点,他这个人深不可测,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危险,这么说你可能不大相信,可我从未遇到像他这样一个将自己伪装地如此滴水不漏的人,表面上他只是个贪图享乐的京城纨绔子弟,实际上他野心勃勃,结交内宦外臣……总之,他实属等闲之辈,你理他远一点!”
这是第二个人警告她要与冉瑾晟要保持距离,第一个还是冉瑾晟的亲兄弟。
“他不是你的朋友么?你怎么还这样说他?”兰卓荦最看不惯那种,跟前好兄弟,背后里却捅人刀子的人。
顾子正哑然失笑,凝立于船头,白衫当风,衬得他愈发伟岸圣洁,良久他才说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是因为何燕妮才认识的,据说他好琴,最喜各种曲高和寡的孤本,何燕妮才琴绝代,堪称这世上绝无仅的琴音高手,这些曲子她统统不在话下。冉瑾晟听说后特意请她传授琴艺,我担心他别有居心,这才与何燕妮一同来到了大照京城……”
别有居心的是你吧!护花使者?
“那你怎么知道他结交内宦外臣?”
“呵呵,你真以为我只是个游手好闲的乖张王爷?”他戏谑地一笑。
“噢!你也并非等闲之辈!”兰卓荦打趣道。
顾子正笑意浓浓,俊脸上竟出现两个小小的酒窝,“反正你要多加小心,最好不见,他这个人绝非善茬!”
兰卓荦点点头,无论如何,这应该也算忠言逆耳,苦口良药,是该好好琢磨琢磨。
“明天我就要走了,这个送给你。”说着顾子正便拿出一本册子,上写《乞行游记》四个大字。
兰卓荦抬头看他,他继续说道:“因为你,我已经耽误了两个月了,我要接着去游历江湖,把各国大江南北统统走遍!回去仔细看,虽然我文笔不佳,但里头有许多人土风貌,奇人异事,想必你会喜欢的,对了里头还有你噢!”
原来是本“徐霞客游记”!兰卓荦托着册子心中沾沾自喜起来,她惊喜的是最后那一句,她竟然成了顾子正笔下的奇人。
顾子正看着低头浅笑的兰卓荦,心中默默念到:兰儿,等我游历回来,我再来找你,咱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