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注定是一个无眠之夜,兰卓荦挽着松松的头发躺在床上想心思,烦恼接踵而来,让她毫无睡意,虽然已下定决心前往北疆寻找兄长,可最终她还是会回来,再次回来后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感情?
难道冉瑾晟也认为她是痴心妄想,所以才不辞而别?她今天才明白,原来他宁愿抛弃她也不愿意给她任何承诺,即使是个妾的身份他都吝啬给她。
对于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两个人,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
是时候该想想清楚了……
她想得头痛,索性爬起来穿好衣服,溜出了房间。
此时已是深夜,头顶是一片黑丝绒般的夜色,院中静谧异常,凉风徐徐,庭前的梅树早已抽出大片大片的嫩绿。
兰卓荦挨着梅树坐下,呼吸着沁凉的空气,忽觉心情舒畅了许多。
不知坐了多久,只觉寒意上身,她才起身返回屋内。
第二天一早,杨兴羔起床后,便匆匆来到正屋的左梢间,刚到厅门口,便见青芽临音两人已等在那了。
“卓荦还没有起床?不是说今天要出门吗?”
临音嘟着嘴道:“杨大哥,兰姐姐已经走了。”
“什么?什么时候走的?你怎么不跟去?”杨兴羔大叫一声,忙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出的门,醒来她已经走了,只留下这个!”说着青芽便递给杨兴羔一封信。
信的内容很简洁,就说了她北上寻兄,中秋后赶回来参加他与青芽的婚礼,她自会小心,万望勿念。
“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回头让卓凡好好教训教训她!”杨兴羔气鼓鼓地道。
他想了想又问道:“昨个儿理出来的东西她都带去了吗?银钱也带够了吧?”
“昨个那些东西大多都留下了,银钱倒是带了三四十两,估计一路上也够用了,杨大哥,你也别太担心,兰儿妹妹可不比那较弱的小姐,定会平平安安的回来。”青芽说道。
“对啊,你别忘了当初可是兰姐姐把我们从人贩手里头给救了,她一个人绝对没问题的,只可惜她没把我带上,原想着与她一同闯荡江湖呢……”临音抱怨道。
正说着,突然泰山慌里慌张地从铺子里跑进来,结结巴巴地道:“杨、杨大哥,快、快、快去……”
“大清早这般慌慌张张,怎么回事?”莫非卓荦出事了?想到这杨兴羔心里顿时慌了。
“我一开门,外头便来了许多公公,说让兰姐姐出去外头接旨。”泰山惊慌失措地道。
杨兴羔几人一听,大吃一惊,二话不说,抬脚便往铺子里头去。
青芽忙给几个内宦奉了茶,杨兴羔赶紧与那为首的内宦解释一番。
听说兰卓荦已远行,那内宦便放下茶碗,说道:“既然兰姑娘刚出的门,那你们赶紧去把她给找回来,接旨如面圣训,万万不可懈怠,明儿咱家再来传旨!”说着便欲起身。
青芽赶紧往那内宦怀里塞了个荷包,那是她随身携带的应急银子,想不到竟在这种场合用上了:“让大人白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那内宦一听青芽称呼他为“大人”,顿时笑逐颜开,也不计较荷包里头的银两多寡,纳入袖中,笑道:“这位姑娘客气了,这是咱家份内的事。赶紧找人把兰姑娘找回来,天大的好事等着她呢!”说完便带着一众内宦出了铺子。
杨兴羔精神恍惚,好半天没缓过神来,青芽再三催促,他才急急出门,往北城门追去。
兰卓荦做了男儿打扮,买了匹代步马,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已经到了京城北面的落霞山。
官道从山间经过,一路上茂林修竹,山花浪漫,风景绮丽。
出了城门不远兰卓荦便觉有人一直跟在后头,不紧不慢,尾随而来。她留了个心眼,时快时慢,却只发现后头有一辆青布小马车,时隐时现,小心翼翼地跟着她。
多年走江湖的经验告诉她,这辆看似普通的马车来者不善,大概想到人烟罕至的地方才会有所行动。
兰卓荦也不急于一探究竟,只管沿着官道规规矩矩地走。
前方就是落霞山最为偏僻险要的山肚子,兰卓荦思忖片刻,正打算加快速度,冲出山谷,突然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急忙往回看,却发现一匹黑色骏马从后方疾驰而来。
兰卓荦忽然紧张起来,她抽出了鞋筒里的短剑,稳坐马上,严阵以待。
可待骏马到了面前,她才看清马上之人却是杨兴羔。
看见兰卓荦,杨兴羔欣喜若狂,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卓荦,快回去!宫里头来人传旨了。”
“传旨?”兰卓荦狐疑道:“什么事?”
“不知道,那公公点名要你接旨,还说有天大的好事等着你。”杨兴羔笑呵呵地道。
莫非是铺子里的药膳美名传到宫里头去了,还是说贵妃娘娘要寻她到宫里头去说书?
“那快走吧!”说着兰卓荦便调转马头,与杨兴羔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兰卓荦一路寻找,可寂静的山道上竟没有了青布小轿的踪影,她心里大失所望。
如今杨兴羔在身旁,她已毫无顾虑,本想着直接找那马车上的人理论一通,结果,轿子却没了。
她越想越迷惑,这马车一路上神神秘秘的,临了什么也没做,就这样消失了?真是奇了怪了!
“羔子哥,你方才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辆青布小马车?”兰卓荦问道。
“没看见啊,大清早的,一路上官道都没什么人,怎么了?”杨兴羔回道。
“没事,随便问问。”奇怪,难道是她眼花看错了?不可能啊,她明明听到车轮马蹄声来着。
林深叶茂,层峦叠翠,悠长而曲折的小道旁停了一辆马车。
顾子正靠坐在轿子里假寐,不一会儿,一名白衣女子轻轻掀开轿帘。淡淡的阳光倾洒轿中,暖暖照在顾子正精致俊逸的五官上。
他微闭着眼,低声问道:“人已经走了?”
“回王爷话,两人已经往京城方向走了。”白衣女子恭敬地道。
“真是可惜了!”顾子正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狭长的眸中碎光璀璨。
良久,他又说道:“那咱们也回吧!”
青布小马车从山道里驶了出来,重新并入了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