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兰卓荦杵在炕头握着毛笔,拿着一叠滚金边的帖子挨个下帖,青芽在一旁归整屋子。
“要说妹妹就是个有福气的人,也不晓得是谁接二连三送来那么多价格不菲的好东西,要是个年轻公子,人品模样皆出挑,那还好说;倘若是那肚满肠肥的糟老头,那即使他家里有座金山,咱也不用搭理他!”青芽道。
兰卓荦听得扑哧一笑,“你怎就知道这些好东西是冲着我来的?”肚满肠肥,亏她想得出来。
“我们三个哪有这么大的面子?想是那户人家看上妹妹了,这才巴巴地送东西来,想讨妹妹欢心。”
青芽笑了笑又说道:“会不会是那冉二爷?虽然他长相不错,但名声太坏,不是个可以托付的人。我看那向公子就很不错!儒雅随和,风度翩翩。”提起向楠析,青芽免不了又是一通夸奖。
兰卓荦一面听她胡诌,一面低着头写帖子。
“我瞧着这向公子通身的气派,想必也出自那富贵之家,只是不知有没有娶妻生子,要是没有也是个好的选择。”
青芽捏住兰卓荦的笔头,“别只顾着生意,你自个儿的事也要好好打算,这转眼都十六了。”
“你都十九了,要嫁也是你先嫁!”
青芽顿时满脸通红:“正说着你的事呢,又扯上我,什么嫁不嫁的,我今后不嫁人了,就守着妹妹过一辈子。”
话音刚落,杨兴羔从外头猛然掀了帘子,走了进来。只见他一脸慌恐,望着青芽欲言又止。
兰卓荦心里乐开了花,这些日子以来,他们俩之间那别扭劲,早被她的火眼金睛看出来了。看来,今日羔子哥不得不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了。
怎么这男人都一个样,明明心里头喜欢的要紧,嘴上却不说出来,拖拖拉拉,不清不楚,该死!
兰卓荦正打算悄悄离开,把屋子留给误会重重的两人,却不想,杨兴羔却将自己的心事暂时压去,抬头对她说道:“我已经去看过了,两家铺子的掌柜手里的确都没有送货之人的姓名和地址,只说是个年轻的公子,卓荦妹子……”
杨兴羔抬头,小心地看着她:“会不会是你原先伺候的那个冉三爷?”
兰卓荦摇摇头,笃定地说:“不是他!”他已经跟她了断清楚了,怎会再来招惹她。
“冉二爷和向公子那边我都一一去问过,都不是。如此一来,卓荦打算怎么处理那些东西?”杨兴羔又问道。
“先放着吧,无论是谁总会现身的。”
说着兰卓荦忽然想起一事,“对了,那起闹事的人现下如何?”
那群受害者家属到了衙门里便一五一十地全招了,说是那老婆子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笔治疗费,是以才召集亲属,到兰卓荦的铺子前闹事讹钱。
府衙大人最恨聚众闹事的刁民,当即赏了女子十大板,男子二十大板。可兰卓荦还是有些疑问,事后便托杨兴羔去调查了一番。
“还在衙门里关着呢!今儿我带胡大夫去给他们送药,意外得知他们是受了一个叫赖四的人的撺掇,这个人有个远房亲戚叫李田满,而这个李田满有个打小玩到大的朋友,他这个朋友后来被卖进了冉府……”杨兴羔神神叨叨地说道。
“莫非就是冉昆?”兰卓荦险些被他绕糊涂了。
“对,就是他,所以这事八成是冉二爷在背后指使的,目的显而易见,就是为了讨好你!”杨兴羔满脸鄙夷地说。
兰卓荦顿时头大,这个冉二爷果然居心叵测,但不知他的目的是她兰卓荦还是冉瑾晟?她原本对冉瑾琪有所改观,现在这一折腾叫她怎么不低看他?
“总之,往后一定要小心提防这个人。”杨兴羔嘱咐道。
“我知道了,谢谢羔子哥。”
说着兰卓荦下了炕,拿起写好的帖子,塞到杨兴羔怀里,“我找临音去了,这些就麻烦羔子哥了。”说完,她脚底抹油溜出了房间。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青芽不理杨兴羔,自顾自地收拾着屋子。
杨兴羔见了越发以为青芽铁了心,不想嫁人,一时心急,张口便问:“你为何不嫁?我是说,女大当嫁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嫁人做什么,一个人多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嫁了人我还得要端茶倒水,厅里厅外的伺候他,要是嫁个坏的,三天两头打骂,指不定怎么受罪呢,如此想来索性不嫁。”青芽低着头继续拾掇衣物。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端茶倒水伺候我,也不会打你骂你……”话说出口,杨兴羔脸唰的一红,又扭捏起来不说话。
青芽虽满心欢喜,仍故意说道:“我不嫁与你,自然不会伺候你,不用挨你的拳头。”
杨兴羔一听,话都说这份上了,这还了得?赶紧把话说清楚了,“那我要你嫁给我呢?”杨兴羔满含期待的目光直视着青芽,眼神灼而痴。
青芽一看杨兴羔那认真哀求的面容,一时手足无措起来,“我……我又不是那物品,你要便要!”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语无伦次杨兴羔索性闭上嘴巴不说了。
与此同时,门外扒着门缝往里看的兰卓荦临音两人顿时为他捏了把冷汗。
“没想到羔子哥那么衰,关键时刻,舌头居然打结,还要不要人活了!”兰卓荦抱怨道。
“我就说他们俩铁定有事,我原先说了,你还不信。”临音一激动险些惊动了屋里的两人。
兰卓荦赶紧捂上她的嘴,笑眯眯的道,“信了,信了。”
青芽心里头凉了半截,硬起心肠下了逐客令:“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要是没有其他的事,杨大哥请回吧,我要歇息了!”
杨兴羔顿时如那热锅上的蚂蚁般焦躁不安,要是他现在不说,会不会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想到此,杨兴羔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长身而鞠,掷地有声地道:“青芽,我倾慕你已久,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从今往后让我来照顾你,为你端茶倒水,伺候左右!”
兰卓荦临音两人隔着门板捂着嘴笑个不停。
青芽也被杨兴羔一番话逗乐了,掩着嘴笑道,“谁要你端茶倒水,伺候左右了!”
杨兴羔大着胆子上前一步,握住了青芽的小手,“那你为我端茶倒水,伺候左右?”眸中满是甜蜜。
青芽羞得深深低下了头,佯怒道:“谁要为你端茶倒水,伺候左右了!”
兰卓荦听得两眼都是蚊香圈圈眼,敢情他们还是琼瑶阿姨的忠实读者!
杨兴羔就这样像个不怀好意的大叔般一脸呆痴地盯着青芽,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兰卓荦怕之后的剧情有碍观瞻,便拉着临音这个未成年人一溜烟跑开了。
羞红了脸的青芽像是看到了门外的两人,忽抬起头来,秀眉轻蹙,“可是,兰妹妹怎么办?”
杨兴羔眸光紧紧锁住她,柔声道:“你放心我与卓荦妹子之间只是兄妹之情,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我原以为他会成为我的妻子,但……直到遇见了你,我才知道,那根本不是爱。”
“那卓荦妹子对你呢?”青芽仍不放心,问道。
“卓荦妹子对我也是兄妹之亲,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兰卓荦对他虽说亲腻,却只是妹妹对哥哥的依恋,她大概是想兰卓凡了。
青芽略略想了想又道:“这次妹妹回来,我总觉得她怪怪的,有时候会对着一个东西发上一整天的呆,有时候又会莫名奇妙的伤感,我想她是不是也有心上人了?可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莫非是那向公子?”
杨兴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复又若有所思地说:”不过卓荦妹子打小就是个有主见的人,有些时候甚至比我和他哥更成熟理智,我相信他要真是有心上人了,一定会处理好自己的感情。”
“卓荦妹子那么出挑,想必也不用咱们担心。可无论如何我们也得帮妹子挑个好的,那兰大哥如今不在身边,你就是她最亲的人了,你不操心,谁操心。”
“你啊,从今往后,我的事便是你的事,卓荦妹子的终身大事你可要替我相看起来了!”
一朝出师,一发不可收拾,杨兴羔此刻说起情话来,脸不红心不跳,可谓是行云流水,游刃有余。
果然天地下所有的男人都有做情种的天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