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云密布,日薄西山,琳琅满目的天桥西街依旧热闹非凡,合口酥今日所烤制的糕点酥饼早已告罄,青芽依着铺子门口,不住往外看。
“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快天黑了。”兰卓荦与临音午饭后便去了典当行,可夕阳西下了,尚未回来,青芽免不得担心起来。
“不用担心,有卓荦在不会出什么事。我们快些收拾好铺子,赶回去烧饭。”杨兴羔大小认识兰卓荦,向来只有她欺负人家,没有人家欺负她。
青芽还是放心不下,“我去附近的当铺找找看,两个姑娘身上带着银子,总归是不安全。”说着便要出门子去找。
杨兴羔忙上前拉住她的去路,红着脸低着头道,“还是我去吧!你在铺子里守着,兴许她们马上就回来了。”
“杨大哥也累了一天了,你在铺子里休息,我去去就来。”青芽略略低头,羞涩地缩回手臂。
杨兴羔一急,忙道,“我不累,这大冷天的,还是我去吧,你……你……”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什么也没说,最后红着脸一溜烟便跑了个没影。
青芽本想说点什么,但见他这般模样,心里不自觉地也害羞起来。
杨兴羔没跑几步便和往铺子里赶的兰卓荦临音两人撞了个满怀。
兰卓荦站稳脚跟,嘟囔道:“谁这么不长眼,怎么走路的?”
抬头一看,却见面前这冒冒失失跌跌撞撞的人便是杨兴羔。
“杨大哥?你干嘛去?怎么这般慌慌张张?”临音睁大眼睛问道。
“啊!没什么,没去哪,不……我正打算找你们去……”杨兴羔语无伦次,极力想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
兰卓荦见他面红耳赤,一脸做贼的心虚样,斜着眼睛盯着他:“你干什么坏事了?”
“没有!哪有什么坏事!我不过是赶路着急了些。”杨兴羔忙道。
兰卓荦刚做了笔漂亮的买卖,心里高兴,没再追问,只是乐呵呵地挽着杨兴羔的手往铺子里走。
青芽隔得老远,便看到兰卓荦攀着杨兴羔的手臂,兴高采烈地说着话,她不禁有些胸闷气阻,黯然失色地盯着那亲昵的动作。
兰卓荦此时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她的三百两银票,分享她的喜悦,远远看到等在铺子门前的青芽,她顿时张开手臂飞奔过去,拉着青芽的手,迫不及待地跟她讲起了典当铺子里发生的事。
“临音太有才了,要不是她,根本当不了那么多银子。这下好了,我们可以盘一间大一点铺子,好好经营我们的生意!”兰卓荦感叹道。
临音在一旁傻笑,她也没料到自己那一通闹腾,竟抬高了价码。
青芽心里也替兰卓荦高兴,可脑海里兰卓荦与杨兴羔手挽手的画面却总是挥散不去。她想开口一笑,却发现那笑容是那么的牵强,难看。
杨兴羔也觉察出了青芽的异常,却不能及时上前,表明心意,诉说衷肠,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兰卓荦被银票冲昏了头,哪顾得上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只自顾自地展望着那即将实现的宏伟蓝图。
是夜,杨兴羔蹑手蹑脚地来到后院,远远便看见青芽一个人挨着水井默默的坐着。
正月刚过,雪虽然早已停了,但天气依旧寒冷。杨兴羔担心青芽着凉,更担心她误会,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如何抚慰。
一时之间,能言善辩,自恃聪明的羔子哥便只是来回踱步,不敢上前。
又过了两三日,兰卓荦和临音两人便将开新铺子的各项价格支出都打听好了,南巷那间铺子也有了消息。晚饭刚吃过,四人便聚在一起商量开新铺子的事。
兰卓荦盯着一张单子发呆,单子上面是她与临音这几天逐项打听来的报价单。
她的原计划是开一间规模稍大的高档糕点铺子,可南巷的铺子楼上楼下两层,后头还有院子,只做糕点铺子,似乎有些浪费,没办法物尽其用。
这几天杨兴羔也反复和她说过做药膳生意的事,她仔细想了想,觉得杨兴羔在做生意方面很有见的和胆识,今日的合口酥有这般好的生意,大部分都要归功于他的用心打理。
“羔子哥,你说的对,药膳生意更有发展空间,但我之前与你说过,我不通药理,把握不足药量的分寸。”兰卓荦说。
杨兴羔听后,一一道来:“这不成问题,我们可以向附近的大夫请教,实在不行咱们花钱雇一位大夫,专门负责药材的配制。药膳的药材方子比治疗疑难杂症的方子简单些,南巷那铺子掌柜手下有好些个医术精湛的徒弟,到时候寻一个来便是了。”
“至于那药材的采购,我与那掌柜的打听过,他遮遮掩掩不愿意透露半分,但使点银子,让他给咱们牵个线搭个桥,想必也不难。”
“既然羔子哥有把握,那咱么就试试?”兰卓荦听了杨兴羔一席话,也心动了,开口问青芽与临音的意见。
“我们哪知道那些,你与杨大哥怎么打算的就怎么去做,我们一概全力配合!”青芽笑道。临音在一旁点头。
“好,大伙都没意见,那待铺子盘下来后,我们便着手筹办。”兰卓荦拍掌说道。
“兰姐姐,那我们什么时候能搬到新铺子去,听说后头还有厢房可以住人?”临音激动地问。
“等那掌柜的帮我们把善后工作做完。”兰卓荦意味深长地道。
青芽与临音都不清楚各种的缘由,两人齐刷刷地盯着兰卓荦。
杨兴羔见状立即解释道:“南巷的铺子失火后,死了一人,伤了五人,偏偏这死了的人不是自家的奴才,而是他从外头雇来的长工。这人一死,家里人便闹腾起来,三天两头打上门去,想多讹点钱。受伤的人中也有一人是长工,也掺和进来,跟着一起闹,所以那掌柜的愿意出低价想尽快脱身,前几天卓荦妹子便是让我去打听这事。”
“这事估计也不好解决,要是一直这般拖下去怎么办?”青芽修眉微皱,问道。
杨兴羔忙说:“不用担心,那掌柜的拖不起,拖一天便要多付一天的租金。”
“那要是他把问题顺利解决了,又要抬高价钱怎么办?”青芽又问。
“那更好办了,到时候给点银子让死者家属再去闹上一通,不信他不着急。”杨兴羔看了眼兰卓荦,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他们得了银钱,还会再去闹吗?”临音天真的问道。
“这世道,有钱能使磨推鬼!”杨兴羔笃定地说。
“好了,想必那掌柜的也不敢在抬价,否则短时间他的铺子也脱不了手,目前,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将一应事务全部打听清楚,到时候直接筹办便是。”最后兰卓荦总结道。
突然青芽又道,“对了,还有一事,白天向公子来过,他让我把这个转交给妹妹,称我们筹备新店,手头一定紧张,因此拿了钱来帮衬咱们。”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
兰卓荦接过,在手里掂了掂,重量不小,又问道:“他还说了什么?”
“还有这个,”青芽又摸出一封信,“他说这是他三表哥托人送来的,务必要交到你的手上。”
兰卓荦一听是冉瑾晟送来的信,心里不由一颤,她接过信封一看,却发现那并非冉瑾晟的笔记,而是他哥哥兰卓凡的笔记。
她记得,冉瑾晟曾告诉他,兰卓凡是朝廷在押案犯,不得与外界往来通信,那这封信又作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