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降临,寒冷的夜空闪过几只夜鹰,嗷嗷扑翅而去,兰卓荦被关进一个阴暗潮湿的地窖里,空气中充斥着霉变和腥味,残酷而冰冷的各种刑具泛着幽光,她抱着瑟瑟发抖的身子,闭着眼睛靠坐在一堵墙壁上,像是睡着了。
黑衣蒙面人来回查了两次岗,月上中空,夜色渐浓时,随着一阵凄厉而刺耳的声响,地窖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缓缓开启,随后走进三人来,皆是一件长及脚踝的黑色斗篷罩在身上,看不清头脸。
兰卓荦蜷缩在角落里,心中充满恐惧,惶惶不安。她不知道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索命的刑具,但她知道她不可能完好无损的离开。
为首的男子整个人都隐在阴影里,好整以暇的坐在一旁的椅子里,似乎在等待一场精彩的好戏。
另一人站在他身边,垂手而立,好看的桃花眼正玩味的盯着兰卓荦。
最后进来一名七尺来高的壮汉,手里端着一个铜盆,径直走到兰卓荦面前,手一抖,一盆刺骨的冷水兜头淋下。
兰卓荦一个激灵,缩成一团。三月的天气,春寒料峭啊!
大汉上前一巴掌拍在兰卓荦低垂的后脑勺上,“装死呢!”
兰卓荦猛然抬起头来,怒视着大汗圆睁的牛眼。
大汉反手又是一个巴掌,厉声吼道“说,那笔黄金在哪?”
兰卓荦捂着火辣辣的侧脸半晌回不过神来,大汉见她不搭话,抽下腰间的软鞭,向她狠狠抽去。
兰卓荦紧紧咬着嘴唇,忍受着皮鞭抽在肌肤上的一阵阵灼痛,心里迅速盘算起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又是一记火辣辣的鞭子,鞭伤处火烧火燎的疼,她不禁缩成一团。
“岂有此理!”大汉大怒,狠狠一脚踢在兰卓荦的胸口处,仿佛胸骨碎了一般,她疼痛不止,软绵绵的瘫坐在地上,人一动不动,眼里却一片血红。
“不说是吧?我到要看看你的嘴巴有多硬。”说着又一脚飞了过去,她忍住眼泪,一股热流箭一般的速度,随后满口腥咸。
她咬紧牙关,把血水咽进肚子里,依旧不言不语。
椅子里的男子甚感无趣,只见他摆了摆手,紧握皮鞭准备再次出手的大汉立即退到后面,恭敬的站在一旁。
男子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踱到兰卓荦面前,他单手托起她尖尖的下颚。
兰卓荦被迫抬起头来,男子的脸被黑布遮盖着,只露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幽深似谷,美若静湖。
他倨傲的看着她,“说吧,那笔黄金在哪里?”
兰卓荦记得这双眼镜,那是一双冷静中透着彻骨寒意的眼,总让人不寒而栗。
原来如此……
她不禁笑了,秀气的嘴角勾出抹淡淡的笑意。
她的笑在男子眼中是那么刺眼,他剑眉一挑,反手一压,便紧紧扣住了兰卓荦的喉咙,只要稍微用力,她细嫩的脖颈就会被拧断。但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居然嘴角含笑,还是那种嘲弄的笑。
只见兰卓荦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渐弱,但她却毫不挣扎,依旧固执的紧握拳头,骄傲的睁着眼镜。
男子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大,兰卓荦渐渐感觉呼吸困难,眼前的景象也逐渐模糊起来。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脑袋里突然浮现出许多往事……
她穿越而来的那一日,五岁的她和十一岁的兰卓凡衣衫褴褛的窝在墙角里相拥取暖……
她大病不起,哥哥用苦苦求来的米汤小心翼翼的喂她……
她饿得全身无力,哥哥鼻青脸肿的偷来两个肉包……
还有那双长满老茧的手,每每涉险,总是紧紧握住她,给予勇气和鼓励。
不!她不能就这样死去!
她突然睁开双眼,毫无畏惧的对上男子冰冷的眼眸,她语气微弱,一字一句清楚明了的道:“三爷好计谋,险些让我死在谁手里都不知道。”
紧扣她的双手顿时松开,他没有料到兰卓荦会认出他,他怔在那里,修长的手指僵在空中一动不动。
她像终日闷在水底的鱼,刚刚重获自由便贪婪的呼吸着空气。她用双手支撑起羸弱的身体,急促的的喘息咳嗽,一双幽亮的眼眸因擒着泪水,像两颗黑宝石一般镶嵌在一张苍白而柔美的面庞上。
男子卸下斗篷,扯掉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精雕细琢的面容,“既然你已经猜到我的身份证,那你最好想清楚不与我合作的后果。”
“当然,识时务者为俊杰,三爷将计就计把我放走,不就是想探知我哥兰卓凡的下落,从而找到那笔金子么?三爷如此煞费苦心,我若不合作,岂不是自寻死路。”
说吧,那笔金子在哪里?冉瑾晟不耐烦的问。
兰卓荦思忖片刻,反问道,“事成后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冉瑾晟目光一闪,又反问回去,“你认为我会怎么处置你?”
“从我认出你那一刻,你便不会容我活下去是不是?”
男子冷俏的面容上有几分不屑,“何以见得?”
“三月前运往大州朝贡的三万两黄金悉数被劫,随后各有司衙门发布悬赏令,凡有线索提供者皆有重赏。如果我没猜错,我哥盗走的那笔金子就是朝贡银两中的一部分,所以才招来那么多神秘的追杀者。”
“然后呢?”
兰卓荦直视冉瑾晟的眼镜,“而你隐瞒身份,行事遮遮掩掩,想必不是朝廷的人,你对那笔黄金感兴趣,不外乎三个原因。”
“哦?说来看看。”
兰卓荦目光如炬,缓缓道来:“其一,追回官银向朝廷邀功行赏,但你父亲官居二品大员,以你的家世背景来看,你应该还不屑于这样做;其二寻找线索,吞没官银,虽然被劫的官银足足有三万两黄金但对于你们这种家财万贯的世家豪门,你应该不会把它放在眼里;所以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根本就牵涉其中!”
“啪啪啪,”冉瑾晟拍掌称赞,“好精彩的推断,不过我就是想以此立个功劳,然后向朝廷要份好差事,之所以遮掩不过是想迷惑敌人,独揽功劳而已。”
他幽深的利眸直逼兰卓荦,“你觉得这个解释如何?”
“可我和哥哥被四处追杀,而始作俑者的常乐堂却相安无事,敢问三爷这又是为何?”
冉瑾晟平静无波的的眼眸瞬间怒火翻滚,似要将她吞没在那滔天的怒火中。
兰卓荦坦率的道:“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冉瑾晟冷笑一声,突然来了兴致,“什么交易说来听听!”
“我助你找到那笔官银,并设法探知与你为敌的那群黑衣人的下落,你帮我救出我哥,放我们离开。”
见男子静默不语,一双眼眸深不可测的看着她,兰卓荦立即拍胸脯保证道:“事成后我一定守口如瓶,绝不泄露半句,倘若信口雌黄,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冉瑾晟倨傲的扬起头:“你在我手里,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你是有很多法子让我开口,但那帮黑衣人同样有法子让我哥开口,如果你愿意,大可对我严刑逼供。”兰卓荦看着冉瑾晟倨傲的眼神,继续道:“如果你愿意帮我,那这会儿赶去应该还来得及。”她神情坦荡,成竹在胸的说。
果然,尽管冉瑾晟神色阴鸷,但却妥协道:“好,我答应你!”
“烦请三爷备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