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流逝令人窒息，月倾欣再次拱迎来了报名之日。
那日，旧友、旧亲纷纷挥手相送，洒泪而别，仿佛月倾欣这一次要去的不是学校，而是**疫区一样，活着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他们流下的泪表示他们愿意为能有亲友为国捐躯而自豪，当然他们心里也很难过，难过自己从此以后又少了一个可以吆五喝四之人。倾欣从旧情中醒来，脸仿佛已练就美国驻伊大兵的面罩，不惧任何化学药剂的攻击，可以数年如一日木然不觉。他的脸看不出任何表示，只有他那只擎着的手表明他还活着，他那五指分开的左手表示他同时向五个方向招手示意。因此，就算他没有转身，也不能说他没有向任何一位到场的人作别。当他的行装都被塞入车体之时，真的有壮士不返的情态，他拉开车门，最后看一眼他的昔日亲友，微叹一声，低身钻进车里。
这次远行并没有由老爸亲自上阵，改由老爸公司的司机小赵亲往。小赵一身西装，胡子拉渣的像个犯事儿的刚放出来，而据小赵坦言，这是因为经常出车在外无法净面的缘故，但现在小赵满可以有时间净面而不净，说明小赵不但勤奋而且有敬业精神：“我这种随叫随到的精神别人可是没有的！”小赵反复强调这样一句话，更说明小赵不但有敬业精神，还表示他有言必行、行必果的诚信风格。由是观之，小赵真天下之伟器也！
听说他的女友是在一家洗发屋工作度日，一次小赵携一堆乱发去整容，那女孩觉得小赵很有艺术家的气泡（细胞），遂对艺术家仰慕有加，而赵艺术家的确像艺术家鉴赏作品那样从头到脚把那女孩欣赏评价已毕，发现女孩虽**“青楼”，但女孩身体确有某一部分生的天姿国色，赵艺术家为意外发现了件珍品而暗泄不已，于是便经常光顾那店，那女孩每次赵艺术家走时也必说欢迎下次再来。小赵一次与朋友说起此事，朋友眨着眼说那还等什么，还不快下手？又列举了一车的道理用以说明如他不去勾引那个女孩便是小逆不道悔之何及，小赵两耳被吹热，于是再次光顾了那店。这次小赵倒爽快得很，直接向店主叫：“老板，我要带她走！”说着一指那女孩，“她与你的合同到期了没有？没到期的话，你的损失由我负责！”说完用目光示意那女孩，女孩被老板折磨够了，恨不得早投身，巴不得一声，遂向即将成为旧老板的店主表明了自己许身艺术的决心，老板见女孩的心事早已不在洗头之上，留下来亦无益不如打发掉何况还有人愿意出钱，于是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最后的结果是小赵以五千元的违约金买下了现任女友。女孩还算有良心，知恩图报，为小赵付出了自己的全部。小赵讲完这出戏，乐得嘴巴被塞了东西，合都合不拢。
倾欣听完他的故事，称羡不已。小赵忽略作严肃状，一本正经地说：
“欣儿，不要再讲笑了，我们还要赶路呢，你不知道吗，这国家法律规定了，乘客不能打扰司机的正常驾驶活动！”倾欣心里一别，想赵叔叔不愧是个玩具娃娃，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知道父亲从哪儿找来的这个玩具，好玩死也！想到此处，禁不住又笑。
“笑什么！别影响我驾驶！”小赵怒道。
倾欣大吃一惊，赵叔叔发起怒来如雷公电母声震屋瓦，亏得这是北方旱地，没有大江大河，否则即如张飞般吼倒河水却是如何是好？当年张飞在当阳长阪独吼退曹家百万兵，名垂千古，今小赵莫非有意效此乎？
小赵一声不响地开车，欣儿一声不响的坐车，这车载着两只沉默的羔羊向前方飞驰。也许小赵想起了与女友的欢愉时光，也许小赵追忆起了与女友的浪漫故事，总之小赵心情颇为兴奋，将车拉到一百六，车在不太平整的公路上呼啸。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窗外一片苍茫，更不知谁主沉浮，前呼后拥的车辆都奔向一个不确定的昨天，倾欣在这里看到了他的过去。
因为路途太远的缘故，他们暂且留宿于天中市一家旅馆。那旅馆估计于有百十多年，墙上几方洞孔，据店主说，是日本侵华时留下的，为不忘国耻，遂存留至今，倾欣听完，竟会对店主一阵起敬。一个人自卑的想连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都知道勿忘国耻的时刻警惕，自己算个什么东西，竟敢不开几方洞于自家房顶，一边向外人宣扬这房子是当年日军攻陷东北后用日本的零式轰炸机留下的，方便的时候再集资开一家日军侵华罪行纪念馆，方便群众就近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功莫大焉。
那店主一副开人肉包子店的嘴脸，眯眯眼一笑，便从他那不算太大的脸上消失了。尖而小的鼻子，宽而大的嘴儿，两脸上的肉仿佛挨了陨石一撞，如同火星上的坑，一齐陷了下去，反衬出他那鼻子的尖酸；娇巧的耳朵上陪着两块儿粗旷的玉石，玉石上沾染的油腻如同那女人店里桌上的油脂一样多，乱发用皮筋一束，居然也整洁一新，双唇上涂画的唇膏略显浓厚，项上配一闪闪发光的项链，该是纯金打造，v型t恤包身，下身着一弹力紧身牛仔，脚蹬拖鞋。
店主指示服务生把二人领到104房间。献茶已毕，二人随便要了两个菜，两份米，发付去讫，片时菜汤皆上，二人风卷残云后，回房歇息。
天光渐暗，小赵因为劳碌了一日，所以先和衣而卧了。倾欣毫无倦意，随便拎起桌上的一本杂志翻看，封面赫然写着《多情女身陷囹圄，负心汉宿奸被抓》，再翻看，更有《男女浴室激情，双双尸横厕旁》等精彩内容供住宿者欣赏，倾欣决定看那篇负心汉的文章，不料刚开一个头，便觉胃里一阵搅动，遍寻厕所不见，想这下坏了，本命年来了。
这种事显然不能随遇而安，倾欣不得以向一大院闯去，见就近有一小房，并无门窗，心下会意，决定以此为家，冲进去泄洪已毕，仍旧蹲在那里看门外的环境。大院里破砖烂瓦扔了一地，几根未用的电线杆弃于荒草之间，大墙下参天古树并排而立，树枝上绽放出“白色的花朵”；正西面也有几间小房，门窗玻璃尽被打破，其中南边一间小房隐隐似有人声。
倾欣大恐，夜半闻鬼哭的场景浮现眼前，倾欣正要起身离开，不料那屋的破门开了，里面走出两个互相拥抱的人来，想是事急慌乱，那女的衣服胡乱披在身上，一摇一晃向着小屋走来，倾欣屏息俯首，同时睁大一只眼，要见识一下天中市的鬼是什么模样，拎一块破砖在手，以防不测。
那两只鬼拐个弯，向那断墙上的小豁口走去，二人依次翻出大院消失不见，倾欣长出一口气，一身轻松的朝旅馆走去。
小赵早已进入梦乡，倾欣经过了一天的劳顿亦觉疲乏，倒身而卧不提。次日继续赶路。
到达校方是在下午五点多。理想中的学校应是高楼林立、威武生风的，谁知那地方也是一个小镇。镇的西南有一座高山，据说日本侵华时还曾扔下几十具尸体呢，那山颇似金字塔；山下是一条滚滚西流的小河，但由于是泥沙土质，所以小河常年都是浑浊的；小镇的西南倚着几座白灰厂，那些白灰厂都建在山脚下，山已被掏空了半个心脏；北面东面也为群山环抱，小镇呈东西带状分布。那所重点高中就位于小镇的最东面，因此他每天都是第一个迎接太阳的出现。
这镇没有一条像样的公路，最好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当然，步行也很不错，它让一切自谓是现代文明的东西敛容屏息，它本能地拒绝任何流行时尚的入侵，女子衣装的乡气浓的快要结晶，车窗外那女人的惊鸿一瞥令人相信中国文化的朴实无华依然存在，而规模不大的几家音响店更播放着花篮篮花儿香。十字路口停着几辆出租、面的，可是司机们大都仰着面伸着脚津津有味的看哥哥妹妹式的武侠或艳情。
车驶入南校门外，学校俨然像个一朝得势的二奶，高高居于九天之外，让门外的人只有仰慕叹息的份，它下属的校外工厂已然倒闭，东北角上的一户矮房内射出昏黄的光，烟囱冒着青烟。由于地势高低悬殊，因此校办工厂的几个房顶只在学校脚下，这样校领导监视工厂的运作比较方便，极尽一览众房小之妙。
倾欣知无路可走，只好爬到校门口，找半天寻的报名处，手续办理完后驱车直到舍里，高一学生的宿舍都在家属楼的地下层里，学校教师走的是北门，学生走的是南门。小赵将车开到北门外，然后拎着东西绕过一所库房所在，拾阶而下，向左拐便到宿舍矣。
和小赵话别后，一夜无话，第二日便要上课，倾欣自与一帮人众向班级进发。还好，这里有一栋四层的教学楼，但三、四楼是行政大员的居所，闲人、险人不准擅入，教学楼前花团锦簇，绿树成荫。教学楼右边是女宿楼，女宿楼的侧前方则为厕所矣。厕所中间没有界墙，弄得一帮人一起如厕很是为难。教学楼上横一巨匾，上书中国的学校普遍适用的格言“团结严谨，求实创新”八字，落款是某某校友于某年某月某日某十周年校庆时所题。
倾欣随人潮进入二楼右边班级，班主任已经先在。倾欣拣一空座坐下，抬头见班主任一头花发在座，发型与伟大领袖**略同，小眼不大，鹰钩鼻子樱桃口，穿一白色尼龙t恤衫，上三道扣子未扣，敞开胸膛，红色背心贴身，光艳夺人二目，下身为讲桌所蔽，目无所见。全班约有八十余众，此属盖然性统计。班主任当然首先发言：
“同学们，欢迎大家的到来！大家经过几年的努力终于考上了我们这样一座有着八十多年历史的重点学校，应该说，你们是成功的，你们是优秀的。当然，考进了好的学校并不等于就跨入了大学的校门，一切还得看你们的努力，一切还得重新开始，所以同学们，你们任重而道远啊！对了，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姓田，以后大家就叫我田老师，我代你们的数学，你们以后有什么困难只管和我说，我会尽量帮你们的……”
田老师一席话激起千层掌，众人都要向新老师献殷勤，以便日后得宠，所以都拼命地鼓掌，恨不得脚也能同时一起鼓。
田老师小眼一眯，略有笑意，倾欣自度此人城府极深，日后一定得多加小心以免死得不明不白。当下会毕，任随同仁言东语西、天南海北，同志们各抒胸中大志，其志都欲与神五试比高。
与倾欣同桌的是一位鱼尾纹眼阔口的同志，尊姓为郑，大名是伟，来自与倾欣的镇相距五百英里的田王庄，说他们那里近岁年年丰收，因此人民喜悦，天下太平，郑伟君借此天下盛世之机一举考来，真可贺也！
前排一名孙吉，一名胡喜旺。孙吉长得头圆脸圆，天生如西瓜，人言伊极似布娃娃，一头圈发盘在西瓜顶上，更使他像个西洋西瓜；胡喜旺生得尖嘴猴腮，两个苦腮无肉，不但嘴尖，而且头也尖，仿佛美国动画巨片怪物史瑞克，说话略带点口吃，常言：“我是是西天佛祖下凡，我受命于九九天之外华夏皆平……”众皆惊讶，不知其所云。
当下课毕，倾欣正要找餐厅吃饭，不料同行的贝克说了一句：
“田老师家就有餐厅！”倾欣天真道：
“田老师家当然有餐厅了，要不他一家四口怎么过日子？”
“我说你是怎么了，是田老师家就供咱们学生用餐！”贝克反复强调道。
倾欣大悟，想不愧是重点高中，老师大公无私连学生用餐都包了，天底下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社会了，恐怕马克思主义里的**亦不过如此！看来我们已经提前进入了**，超越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一举超过了三步走战略。眼下我们不是要全面理解社会主义，而且要全面建设社会主义了。贝克又问：
“月倾欣，我认识你——”笑面如花。
“你当然认识我了。”倾欣顺水推舟道。
“很久了。”贝克补完前半只貂尾。
“你说什么？”倾欣睁眼再问。
“我——是——说——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记得那次演讲比赛，天坛，红旗谱……”贝克追忆似水年华道。
“你是——你是团队的，叫什么来着——板——对，贝克，我们暗地里都呼你贝壳儿。那次校运会你拿了第一，我看见你修长的**，羡慕得不得了，只恨你不是女孩，否则你可要……哈哈。”倾欣半笑半假地逗完贝克。
“谢谢你的夸奖，不过我听说你也玉树临风啊！怎么，你不是刚？”
“哪里的话，咱们同出一个学校，理应互相帮忙，哎，你去不去老班家吃饭啊？”
“当然去了，要不咱们还不得被老班生吞活剥了。”
“瞧人家这成语用的，牛！”
二人言定，随明眼识途者到达田老师的府邸。想象中田家不一定有多么豪华，门前蹲着两只石狮子，门梁上写着:“敕造府邸”，两侧是一联:“拨开净瓶抚幼苗，倾力惠助龙门跳”，田府金碧辉煌，人系庞杂，来往拜谒人等不绝于道。
谁想田宅远不敢称作田府，只好叫作田家——两间青瓦房，三条晾衣绳，一盏灯笼挂，四位男女居。
下房内已然有许多人在，来往拥挤着端饭递水，男女吆喝之声不绝于耳，师母正忙着记账，谁谁几个馒头、几样菜都登记在册，可为日后讨帐提供最原始的依据。
倾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可见不但未进化到**社会，反退化到了封建社会，人类的进化史，如此难矣！拎一份饭后想找个地方坐下，谁又知田家的院落仿佛新官上任的庆贺晚宴——座无虚席，退一步而求其次，欲找个站的地儿，不幸连站的地儿也如毕业生招聘会——人满为患矣！倾欣愤恨的想要莫不是田师母这次开六十大寿庆典，若果如此，田家岂不是要拆了房屋重建？不得已拿饭到走道里一气吞尽，实在找不到热水，问一声田师母回说她家上房有水，倾欣天真，料不到此中玄机，决定去上房找水喝。不幸发现田家公主正与某家公子温存，拎保温瓶才知上当，打开水龙头，万幸有凉水，倒一碗饮净，回到下房说我吃了点什么，田师母抬红颜半老的脸看倾欣一眼，笑着记下了这饭的价钱，乃是饭费＋饮水费＋占地费，共计人民币八元。倾欣天真，以为是师母笔误，不敢争辩，怀一腔愤恨离开。
贝克在门外等他，一脸伤心地说他这次吃掉了十元，可仍然腹中空空如也，这下可好，失手掉进了贼窝，想离都离不开，二人大感失望伤心。
二人回到地下宿舍，诸位同仁并皆归来。倾欣无心睡觉，静观未来的室友，准备广结四海之朋。
门首那位人高马大，不打篮球入国家队真是可惜，架一副金边眼镜，眼球似要突出来与众人厮杀，脸上微有青春痘，牙白得要命。除这位不似人君外，其他八位都忠勇可嘉，面部表情都很慈善。倾欣觉得这下可好，奸臣这次绝无用武之地了。
下午要领军装，明天正式军训。
倾欣一想到军训，心里就发沭，自己的圣体本来就不好，怎么对付宛入集中营式的军训生活，现在先不必想他，先饱睡一顿再说。
一阵铃声响起，望之不似人君者跳起来，朝南面大吼：
“同志们，军营生活就要开始了，起床了。”一众人随之爬起来，各睁睡眼，登时一片喧嚣，贝克让倾欣稍等先上厕所一下，倾欣便锁好门，去楼门外等他。
班内人声鼎沸，叫嚷做一团，八十多套劳改犯穿着的军装一一发下来，八十多本军训手册发下去，八十多双黄胶鞋发下去。人们试穿自己的军装，想象中已成为一名神圣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土的捍卫者，一女生大叫：
“同学们安静一下，大家领到后，回去自己把自己的清洗一下，看上去都很脏了，明天一早六点正式军训开始，别迟到了。”
倾欣看那女的，那女已走出门外，只留下一个极为煽情的臀部印象，纯属朦胧一派的山水之作。倾欣自忖我等皆被看作是劳改囚犯，甚至连劳改犯都不如，这劳改犯穿过的脏衣服都不用洗，而由我们服务，说不定明天军训的教官就是某劳改队的队长，来向我们传授对劳改犯的三大原则，什么惩教结合，改造为主等等。但转念又想即便真来个劳改队长，那也可以看一场戏，学点劳改队的知识，免得自己日后不小心进去了，因不懂规矩而受苦。看看手中那身劳改服，冷然一笑。
底下宿舍的洗漱间忽然排满人员，门外等着不少人，可惜那时没有雕牌洗衣粉，否则每人找个盆子泡泡可也，何用手洗？整个下午成了他们的洗衣日，衣服上的那点脏东西历时已久，一下子很难除去，棒打手搓脚踩诸般方法使尽，也难尽入人意。仿佛那些东西就是衣服本身的一部分，大家将衣服洗毕，朝窗外一扔，自在去矣。倾欣因为贝克是老乡，所以出去喝了一次酒，所幸没喝多，倾欣将自己的身心收拾整顿一番，准备迎接集中营的到来。
今天的另一个收获是倾欣知道了望之不似人君者的大名——王玉石。据玉石同学边洗衣服边介绍，这大名的来历是他爸当年不容易才娶上玉石妈，生下小孩后，他爸希望儿子将来继承父亲遗志，穷追不舍，宁可玉石俱焚，不可半途而止，以便宗代相传，香火不绝。玉石讲完上边话，颇为自豪，夸老爸有高瞻远瞩之见，高山仰止的本事，余人鼓掌同贺。
以我军之威武，何屈不服？以我军之雄壮，何战不胜？
军官大人身长五尺，裤子下边挽起一圈。静观军官大人之五官，四字可述：平中见奇。好比人们和好了一块面，忽然朝面上又甩出几小块面团，后来不小心又掉上去几根毛发，给这块面注入生命素，那面站起来扭三扭、晃三晃，来到这块地方。当下军官大人训话道：
“同志们，”军官大人不说同学们而说同志们自有原因，“我受上级领导指示，来同大家一起学习军事基础理论及实践知识，理论知识由你们的团长来讲授，在学习过程中希望同志们认真配合，用心领会，我不希望出现那种违法乱纪的事，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们这么大了，都应该明白，好，下面听我口令，立正！”
军官大人一声令下，众人为之一震，都忙收脚成势。军官大人俯视一下芸芸众脚，忽然大发一笑，且一发不可收拾，将这声音传递给了整个操场。众皆注目而立，以为希奇，估计军官大人发现了这阵势太危险，为防止上级领导责骂，吼一声道：
“瞧你们那脚，那叫立正吗？谁见过这样的立正？”同志们不得已遵命低头各看自己的脚，亦觉不成样子，拿不出去陈设摆放，一时不知所措。教官忽然发现自己的失误，怪自己忘了指教，想这个要求难免过分，乃转话锋道：
“当然我也有过错，我还没有教你们呢！”然后强抬起头一脸绛红，开始讲解起了步骤招式。众皆如梦初觉，幡然醒悟。都怪自己的笨，有止不住想笑者，被军官大人二目扫视，仿佛玉女遇见色鬼，早娇羞了脸，再不敢笑。
一阵集中营生活已毕，教官放声休息。刚才还傲骨不屈的壮士顿时失事的飞机般哗然落地，各抱腿脚腰肢陪酒小姐受了刺激般呻吟不止。有矫揉造作者，横扭腰肢，**不绝；更有小脑发达者，忽提议说唱支歌吧。
一女孩应声而出，献丑已毕，自觉没趣丢脸，悄然归队；更有人提议请我们的教官来一个，教官不好意思地谦虚几句，开唱《咱当兵的人》，唱毕，一片声叫好，更有甚者，几乎不曾把手拍断，教官见状，心里早乐翻了天。
给倾欣留下一个臀部印象者今次也忍不住要献艺一番，那女生扭肥臀粗腰上前唱道是：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轻轻的一个吻，早已打动我的心……
女生哑着不辨男女的嗓音唱完，底下鼓掌倒也热烈，女生摆个姿态后便下了台。
这样的日子过去了数天，大家对军姿尽皆熟悉，一般吊儿郎当的同仁变得威风八面，风吹不倒。立正那里如电线杆似的，脸严肃得如同唐朝和尚高台打坐，蚊子爬上去都不带动的。女生个个都挺直了腰板，是市长遇到民众时的神情。两只镜片后面隐藏的目光注视着远方，是贪官罪行败露后独上长桥静观茫茫夜色的情景。她们的或小嘴或大嘴都抿成了一条，是鱼肚子的再现。她们与“不爱红妆爱武装”的奇志中华儿女相比亦不逊于彼，唯一差的恐怕就是他们的帽子没有五角星罢。
教官见此情景，喜上眉梢，想当初还以为这些人都非经络自通的可造之材，没料到诸葛孔明亦可再造，心里明白一个真理：只要工夫深，铁杵磨成针。
顿觉大慰平生，神经放松到极点，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一股笑气，喊的口令也都变了味，毫无气力可言，只仿佛临终百万富翁的遗言有气无力，丝毫震动不了空气，大家听着也没精神。
不日，传令下来，说明天的明天要进行歌咏比赛，这样的比赛倾欣已经耳熟能详，已经只是下意识里的东西。记得小时候过六一儿童节时学校组织过一次，那时唱的是《打靶归来》、《国际歌》、《学习雷锋好榜样》等。那次老师带队参加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沟里一个，老师自然未逃脱这种由其先行行为引起的法律责任，以后的六一儿童节再也不组织什么活动了。于是，别人在六一那天六一，他们在家里六一；上初中时，也有此类活动，高唱《东方明珠》、《我的中国心》；现在又要歌咏，真不知领导的大脑是怎么构造，难不成大小脑换了位？咏的人已经不少，翻来覆去不都是那几首歌？还能咏出个什么呀，雷锋不是唱几句歌就能造出来的。这时，臀部印象发话令众人推荐几首好歌，众人一片声嚷：
“《爱你一万年》”
“《孤枕难眠》”
“《走进新时代》”
大家你言我语各抒己见，如煮粥般沸沸扬扬，这场景激怒了“臀部印象”，跳起来道：
“好了，我看就定《走进新时代》了，如果大家没人领唱，就由我暂代好了。”
“臀部印象”以一句“好了”开头，又以“好了”结尾，将话讲得天衣无缝，并且隐专断于谦恭之中，她的脸真不羞乎？余人觉得没有“臀部印象”那么敢献艺于人前，都默认了她的自我推荐。
晚上大家在一起放声高歌，伟人带领我们走进新时代的豪言壮语响彻天际，到了比赛之日，大家竭力怒吼一阵，待评委品头论足已毕有序下台不提。
军训将完，带领他们去参加xx部队驻防地，一路深沟险壑非止一端，山洞营舍连绵不绝，旅途的终端是一瞭望台，台旁正在兴建花台鸟榭等物，污泥脏水摊了一地。向导官一一介绍完毕，请诸人略品一抹清泉，婉言请下山，教官谢毕，就于泉旁存留玉照数张，一路人声鼎沸，笑语不绝，贝克欲翻一铁栅时被尖物挂破裤子，心疼不已。
事隔不久，教官告别，田老师就于本班设一酒会，教官那天心情兴奋，谈笑不绝，从入伍的感受到将退伍的惆怅，从女友的真心想到兄弟们的情同手足，说的动情处，泪水涟涟，说到幸福的，笑声朗朗，田老师在一旁陪酒侍坐，劝酒夹菜，宛如亲友，高望见“臀部印象”也侍座与侧，把酒陪盏，与三陪女更无二异。
俄而连长驾到，田、臀起身迎接，连长落座后，酒过三盏，连长说我们要出发了，太晚了怕上级批评，来日方长，自有相会之日。田老师也说些挽留的话，“臀部印象”亦以色诱之。然二人执意要走，田老师早知挽留不住，然而他们真要走了，却怅然若失，同学们各执礼品一拥而上，将二人的怀里塞满。二人谢毕，躬身离开，同学们目送到车旁，并追车奔跑数百米，目送他们远去，方才收身回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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