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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灾兆月父救子保车,展天资倾欣荣登大榜(1 / 1)

()月倾欣冲出考场之时,心田被喜悦填满。想这样没水平的题也敢拿来考我,未免太小看天下苍生了点,凭我的水平,足以将那些出题的没水平老师考倒,我今不欲为难他,而他反为难于我,真是……四顾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的考生,觉得其他人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妖人鸟二模样,脑袋顿时仿佛被什么东西催促着,四肢禁不住舞动了起来。这时的倾欣与范进闻知中举后的举动分毫不差,略有不同的是范进穿的是长袍,而倾欣着的是短裤。

当月倾欣从狂乱中清醒过来的时候,环眼早已不见了其他考生。整个校园显得冷冷清清,只有敲钟的那跛子独自在小道上蹒跚行走,那样子似在追忆似水年华,又似心祭早亡的婆娘,倾欣看到那人一摇一晃的乱步,感到一阵怜惜,正要上前奉献爱心,忽闻背后父亲吆喝,忙转身乘上那辆破旧的桑塔那向宾馆驶去。

“考的怎么样?”父亲一向沉默寡言,今日首开金口。

“全校第一应该没有问题吧!”月倾欣早想好这一问题的答案,所以根本未加思索,像疯狂英语那样脱口而出。

“看把你狂的,你就这么敢肯定能拿第一?”父亲是一位把邓小平理论应用的最好的实干家,当年仿古诗文中的“空口无凭,立此为证”,与一家公司定立合同时硬是“白字黑字”写了下来,后来那家公司宣告破产,有的债主因拿不出证据而无法申请到债权保护,惟有月老爸哗啦一声将合同书撂在桌上,因而得到了补偿。从此便聪明的向同行布道——牛不是吹出来的,事业是干出来的,引的不少想创业而没有大本的小老板纷纷向月老爸俯首取经,月老爸脑瓜灵活,乘机大开“企业经营策略培训班”,大赚其钱。

月老爸今日偶然如此反问儿子,不禁联想到了从前,心情亢奋,脚底下发力,车速加到了五十,路边的行人为免身首异处,纷纷闪避,骂声不绝。

月倾欣的自豪之气被老爸杀败,顿时一如追求女人多次都被拒绝的男人,泄气疲软了下来,但倾欣的饥饿抗议声却突然强硬,威逼肠胃向大脑抗议,月倾欣无人可逼,只好催老爸快点开车。

凯悦大酒店门前,一辆黑色桑塔那毫无声息地停了下来,二人简单点了些菜,静坐观风景。

酒足饭饱之后,大功告成已毕,父子二人驱车回府。

倾欣在车上悠悠地想几年的打拼终于应该有个结果了,不管怎么说,自己总算没辜负父母亲友的一片殷切期望之心,心里有种久饿饭饱的满足。同时又对自己刚才所说的大话担心——万一考不好,岂不被父亲责骂?又想幸亏只有爸爸一人听见,传己之口,入父之耳,他人根本无从知道,又略觉安慰。

这地方没有高速公路,只有崎岖小道,有些地方开车勉强可以通过,路旁便是十几米深的大沟,道旁被车轮碾过,摇摇欲掉;路的另一边是险山,山上奇峰怪石,几欲自坠。倾欣听预报说今天有雨,回头见仅有几片云,想是播音员口误,不料那天一如中东政治气候般风云突变,不移时一阵恶风迫来,仿佛龙王因兄弟不和而愤怒打嚏似的,山背后一片浓黑,太阳像被吞食掉,云继续压来,风更猛烈地吹来。

月老父刚才灌了二两黄汤,有些神志不清,猛然一望车外,吃了一惊;同时自度此路前不着村,后不挨店,左有险山,右有深壑,更加吃了一惊。老父吃二惊后,浮现一个念头:此地断不可久留。回望儿子业已沉沉睡去,不知怎么,男人的豪气上来,决定冲出危险,要救子保车。想到这里,连扳两个前进档,脚下发力,那车如一只发怒的狮子般咆吼而走,大约五分钟以后,听的一声巨响,犹如天崩地裂般,一股洪水夹着石块锐不可挡自山而下,老父从观后镜中瞧见,吃了第三惊,心说话:好险!若非我激流勇进,我与吾儿几为肉泥矣!同时自料家庭功劳簿上又该添上这么一笔——月仲德于某年月日挽轿车于即倒、抚小儿于将没,盖因功勋卓著,当予厚奖,今特献玉女一名,国窖一五七三两箱,以资鼓励云云。兴奋之余便又不自觉的将车开快了不少,前面一只鸡难料有此一劫,躲避已晚,立时被压为粉碎,月父不觉,仍复开车。

一小时后,父子二人驱车到府,老母娇柳早在门外迎接。今见功臣回来,忙上前接过手中的重包,一边忙不迭的问道:

“欣儿,考的还行吧?妈可挂心了!”

“妈,您就放心吧,不会考差的。”

“哎哟……我儿聪明灵便,那些山野村夫怎么比得上?”近因电视剧《三国演义》正在热播强放,娇柳不觉中也学剧中人物说话。

“你别听他胡说,考上考不上还不一定呢!”父亲见儿子又在吹牛,忍不住要揭穿。

“我欣儿一定能考上,昨儿我求了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月母语气里的肯定成份重得快要落地。

“妈,您别说这个了。”倾欣最怕妈妈求神拜佛。

“也别高兴的太早!”月父最爱干伤口上撒盐的工作。想当年月父追月母时,正值月母忙于和另一小子拍拖,月父便伺彼二人有点裂痕时夜晚打电话过去,约她见面,当然声音是模仿那小子的,结果月母见那小子每次不来,一气之下与之分手,从未给那小子解释的机会。月父便乘机而入避实就虚,三个月后将月母搞定,三十个月将月母娶回家。月母后来知道了这事,笑骂月父卑鄙,月父说不然能娶的到你么,月父也常对生意场上的朋友面授机议,结果那帮生意人多有无妻变有妻的,这也是月父生意兴隆的一个原因,这次月父是第二次撒盐,当然比以前娴熟了许多。

月母撅嘴表示抗议,遂唤二人进屋。

倾欣在闲极无聊之中,往往想找点什么事做,经历了复习备考阶段的紧张忙碌,现在一下子无事可做,很觉无聊,一日偶然看到一张报纸上写的全面发展等字,灵机一动,想何不称此时到外面拜师学艺,书法、诗画、琴棋、驾驶、骑马、博弈、牧羊……一口气想出十多种可学的,然后细细分析:因附近没有书法大师,即使有,也是些不懂装懂、虚伪无能之辈,遂罢此意;诗画亦与此同;吉他和驾驶有现成条件,不妨一试,而骑牧二技因较难学会,不得已而放弃。

主意拿定后,第二日便向父母申请。结果父母二人不约而同都主张他学吉他,说学吉他以后说不定就成了明星可是学驾驶说不定就成了亡魂,福祸的对比愈加分明。倾欣惊异父母二人竟有此辨证思维能力,想马克思的影响也算是“到家”了。于是顺水推舟道:

“那你们还不买个吉他,练上几年,就可以出道了,人家出道都是经过一番准备的,还有的服兵役的也要唱歌,我还不如他们吗?”讲到兴奋处,比sammi还眉飞色舞的厉害。

最后三位家庭成员一致通过,择日请吉他师帮着挑吉他,购曲谱。以后的日子月倾欣又如同考试前的状态,晓夜攻习,小有成绩。

看看发榜之日将至,倾欣的父母越发着急,不时四面托人打听,无奈受托的人都是些小民鼠辈,没有上天入地的神通,打听不出,只得把耐心等待之类的话回了,二老听了,更焦躁不已。

终于等到发榜之日,全家三人驱车看榜。见学校放榜栏已经有许多人在唧唧喳喳,见他们来到,有眼乖的早一连声嚷了起来:

“哟,这不是欣儿么,瞧这孩子,长的就灵秀,难怪考第一呢!这要是在旧社会,早就被八台大轿抬了去了,你们可真有福气呐!哪像我们家那孩子,才考了九十多名,想上学还得托他二舅呢,说到底还是你们家的孩子聪明啊!你们真是好造化呢……”这一段话直说的那妇人上气不接下气,但见上下翻飞的双唇,时隐时现的黄牙,如果稍加小心,还可闻到令人恨不得鼻子没孔的阵阵口臭。

倾欣父母被这顿恭维蒙了头,只是乐呵呵地立在那儿,竟然忘了看榜。还是月倾欣遇事不慌,冷然上前,张目定神,果见第一名的位置上红纸金字写着他的名字,那人书**夫了得,“月倾欣”三字被写得如神龙降世,气势磅礴。

倾欣悬挂了半个多月的心终于轰然着地,但不久那颗心又狂跳不止,眼同时增大好几倍,脑袋再次被自豪之情充满,不留一点空隙,最后拖着麻木的步子退了出来。

回家路上,父母商量着该庆祝一下,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件好事,如今的人不论遇上什么事,不问大小,都要庆贺一下,我们孩子考好了当然也该庆一庆,诸般热闹喜悦,足摧日月。

一日无事,倾欣到街上闲逛。小镇虽然不大,但也有六街三市、市井百货,店铺门前都是一副乡里小气的装饰陈设,拘谨而浅薄,一望而知便是城市工业化的附庸,在无限的时代里面,仿佛一粒宇宙中的灰尘,飘忽不定。倾欣托了父亲的智慧、母亲的疼爱,竟然也成长得不落俗套,俨然一尊人物,在小镇虽然不如镇长威风凛凛,却也走路生风。小倾欣在镇里混熟悉了,渐渐被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所引诱,吸烟、喝酒全会了。父母常告诫他不要和这些人来往纠缠,可他偏偏不听,觉得一大帮人到哪里那都是一威风,说话也硬朗。

正在倾欣与三五个小混子闲走之际,只见前面十字路口围着一圈人在那里,倾欣见了,大起好奇之心,忙协同身后的一帮人前来观看。

地上摆着许多书籍,场面极其壮观,三五个书商正在讲解书的来历和发展历史,小镇的人没见过世面,都听得入神。

倾欣问其中一个孩子道:

“你们平时看书不?”

“那怎么不看,我们也是好学生呵,我们看得全是香港那边来的经典武侠小说。”

“还有台湾的言情小说。”

“那这些是什么书?”

“你自己看啊,上面写着呢,中国历史的演化史,西方文明对中国文化的渗透与软侵略……”

“侵略?”

“我在家常听我爷爷说,中国的文化力与西方的文化力,这两股力量现在正是相互对抗的,哦,他说了,还有就是现在正融合,还有——”

“你胡说些什么啊?你懂得什么文化,还中国、西方的——”

“我爷爷那是北京大学中国文化史的高级教授。”那孩子自以为教授是个很荣光的名称,放在他爷爷身上一定能表示爷爷的学识高明、富有远见,是中国文化的卓越代表。

“什么教授啊,你自己安上去的吧?”旁边一孩子道,因为他的爷爷一字不识。

“这可是你的不对了吧?你这是对我爷爷的人身攻击,我要到法院告你去!”这孩子为捍卫其爷爷的生理权利和心理权利,竟然拿起了法律武器。

“你说什么?!”另一孩子怒道。

“好了,我们先去买点书读吧!”倾欣调解道。

“好啊,咱们多买点,回去看,省得在这里胡闹,我妈说了,要是我考不上大学,就把我扔到伊斯兰国家去,让我知道什么是战火纷飞的生活。”一个向来爱学习的孩子道。

众人向前,各自挑选自己喜欢的书籍,挑了半天,其中一个忽然聪明道:

“都放下吧,都放下了,你们谁带钱了?”

“我——你——”

“我带了……”一个声音洪亮而出,众视之,倾欣也。只见其拿出一百元说:

“我这里有一百元,事先说好了,这是我妈让我买营养品的,不过看在你们这样好学的份上,这营养品我不买了。你们听好,要是谁拿回去书以后不认真学习,要加倍返还书费!”

“我们一定会认真学习的,你都考上初中了,我们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了,你们说是不是?”一个为头的孩子号召道。

“好的,那你们就选书吧。”

孩子们大为高兴,心爱之书选到手后,与倾欣各自散了,回家学习。

倾欣回家后,妈妈从厨房里出来问:

“欣儿,营养品买了吗?记得给妈每天吃啊?”

“妈,我没有买上,把钱给丢了!”倾欣忽然发现自己撒谎、行骗的才能大有长进,中国骗界一颗明星正在升起,第三次骗术革命浪潮即将席卷整个中国大陆。倾欣撒谎后,心里觉得不安,要准备几个无理的理由来与妈妈争辩。听得妈妈道:

“这孩子,还是这样冒冒失失的,都快成人了,这以后怎么能在社会上立足啊——什么时候丢的?”倾欣听到妈妈埋怨的话,心里一松,想问都不问就过去了,谁知下面一句接踵而至,问得倾欣不知如何回答。

“妈,是这样的,我走在街上的时候,摔了一跤,起来后就发现没有了,可能是掉在路边下水道里了吧。”

“真的吗?妈怎么感觉你好像在说谎似的,你说实话,到底是怎么丢的?你要是不说实话,下个月的零花钱就扣了。”妈妈忽然大智若愚道,正符合故欲与之、必先取之的战略远见和策略方法,倾欣不料妈妈有此高远眼光,自豪不已,乃大兴奋,实话顿时如滔滔江水不绝而出。妈妈闻言大怒,要去找这些孩子要回被诈骗走的钱财,并要找这些家长说理。倾欣说:

“妈,又不是他们骗走我的,是我自愿给他们买的,我看到他们连看的书都没有,就想……”

“你这孩子,太不懂事,别人读上读不上书和你有什么关系?给我读你自己的书去才是正经,你还把人当兄弟了?你这孩子——”

“妈,为什么不能给他们一点帮助啊?”

“你帮得过来么你?和着天下那么多穷人,你都要去帮呀?”

“能帮多少是多少啊!”

“这孩子,你说……他还和你讲起理来了!你这孩子,真是的……”妈妈生气,不能理解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忽然善心大发要去帮助别人,心里的感受突然难以言表,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曾助人为乐过,可是现在,算了吧,宁愿自己把钱扔大街上也不要助人为乐。丈夫在外面经营着一家公司,每天忙出忙进的,晚上也很少见他回家,月母隐隐觉得事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真要说出问题出在哪里,却又不太明朗。自己的孩子,真是想不明白他怎么会有这种思想呢?帮天下的穷人,呵,真是笑话。

月倾欣要读书,却又不能安心去读,常常坐在书桌前发呆,不知道今天做的事情对不对,帮了那些孩子,妈妈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呢,平时她不是这样的啊,她不是老教育自己要助人为乐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电视里面出现了广告画面,清新的美女加上白皙的婴儿,还属于母子恋那范畴里的。倾欣不懂,说什么是创意啊,原来美女加性感就是创意。电视剧里情节曲折多变,能够起到吸引人眼球的作用,在家里无所事事,不知不觉时间已经飞逝而去。

转眼开学之日将近,月倾欣全家三人都仿佛大雨前的蚂蚁,忙乱了起来。打理行李,筹备学费,宴请师友,百般诸事,自不消细说,此时的倾欣只仿佛古代昏君的耳朵——只听见满耳的恭维与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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