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诗曰:
自古只恨清官少,谁人为民苦奔劳?赤胆忠心为社稷,
能献碧血摈奸曹。
数日后,牛皕,侯元,朱仪和一众考生前来观榜,人人愤怒,个个极忿……
朱仪吼道:“向大哥,二哥,满腹的才学竟也名落孙山,这乃主考官黄子澄,齐泰,刘三吾徇私舞弊,可恼可恨。”
牛皕怒道:“金银买功名,岂不丧送了大明的江山。”
侯元煽动道:“天下学子们,何不联名上告。”
“我们联名上告…….”
众学子纷纷响应,这时姬慈走来,道:“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尔等真才实学者无一人中取,可怜大明的天下……”
牛皕见是姬慈施礼道:“姬大人,学生牛皕有礼。”
姬慈道:“免礼,免礼,我也是读书人,当今腐败,也令我痛心疾首,狼虎当道,奸臣弄权,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一名文职小吏,爱莫能助,你们要联名上告,官官相护,怕是告状不成反搭了性命。”
牛皕道:“焉难说天下就没有一个讲理的地方了吗?”
姬慈道:“左都督徐增寿,徐大人乃我恩师,你们速将联名大状备好,三日后我来取,求徐大人奏于朝廷。”
众学子皆道:“谢谢姬大人,谢谢姬大人…….”
三日后,姬慈来到元帅府,见到了左都督徐增寿,呈上学子的联名大状,徐增寿阅读后,勃然大怒,第二日早朝,便将联名状带上金銮殿。朱允炆临朝,众臣工参见朝廷。众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允炆道:“众爱卿免礼平身。”
众臣:“谢主隆恩。”
朱允炆道:“有奏章出班,无事散朝。”
徐增寿急步出班,高声道:“臣徐增寿有本奏。”
朱允炆道:“徐爱卿有何本章速速呈上来。”
徐增寿:“是。”殿头官将徐增寿的奏章呈于朱允炆。
再说一家客栈里,牛皕,侯元,朱仪灯光下正在议事。
牛皕道:“姬大人已将状纸接去,看来三五日内难有回音,我们务必长期等待。”
侯元道:“大哥所言极是,不过身上的银两所剩无几,这又如何是好?读书人总不能长街乞讨。”
朱仪道:“我已两日没有吃肉了。”
侯元也道:“说起酒来我心发慌,恨不能脱下蓝衫换酒吃。”
牛皕内疚地说:“都是大哥我拖累了你们。”
朱仪道:“我道有一个主意。”
侯元道:“三弟有何主意速速讲来,眼下是火烧眉毛,你还卖何关子。”
朱仪道:“此处乃举目无亲,借贷无门,我回家去取银两,大哥,二哥于京城等待。”
侯元道:“也只能如此了,三弟你速去速回.”
秋风浩荡,落叶飘黄,哀鸿编野,乌哇长空,浓云吞没了太阳。
正是;
松风清耳目,薰气袭认襟,落泊人他乡,断肠尤伤心。
朱仪失魂落魄的一般奔走在返家的路上,阵阵地长吁短叹道:“要知现在何必当初去读书,皇天已死,我报国的心也死了,该死的皇上瞎了眼,好一统的大明江山,就要断送在这帮贪官之手,令天下人所痛恨。”
秋风更紧,黄尘扑面,天已黄昏,朱仪摸了摸衣囊,羞涩地说:“一个铜子也没有,也只能露宿荒野了。”
朱仪抬头向前方看去,一个村头有片树林子,他向林子走去。朱仪来到小树林,树叶多有干枯,落叶遍地。朱仪寻些干柴秙枝生起了篝火,独自一人坐在火旁,抬头从树缝隙中看着云来云去中那轮秋月,思前想后,不禁潸然泪下,哭叹道:“明月,还是这轮明月,何人能知道,落榜的学子是这般的寒酸,这般的可怜,也不知大哥,二哥你们,是不是也饥肠辘辘吗?我等生不逢时,如今的天下是这般的黑暗,山河兴废人搔首,风雨纵横乱人楼。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可怜天下学子心,苦读寒窗乃枉然,我这等模样,有何脸面回我那下邳,回我那个卧猪岗。”
朱仪越思越想,越哭越痛……突然他想起牛皕出离地穴的那段往事。
朱仪的回忆起那个春天,大哥从地穴里大难不死又重见天日,他带来一个食盒,当大哥牛皕打开食盒,饭香扑鼻,一个面猴,一个面猪,栩栩如生,面猴上写着侯元,面猪上写着朱仪。二人十分惊奇道:“神仙还知道我们的名字……”
二人各自拿过食品,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牛皕又取出那颗仙桃递给崔玉香,道:“娘,这桃是你的。”崔玉香接过也吃了起来。
牛皕道:“我等食下这些食品,待凡血流尽,神力方可付体。”
朱仪道:“凡血流尽岂不死去一回?”
朱仪想起这些往事,历历在目,他坐在篝火旁十分伤感,自言自语道:“有了神力便能做出一番事业来,我何必舍不得这副无用的臭皮囊,如何能将凡血流尽呢?不言而喻,那必须去死,一个人活在世上,虽然不能为着名利而生死,也不能碌碌无为地活着,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向我这般活在人间,是这么可怜,这么乏味,真还不如一死,也是一种最好的解脱。即使是真得去死,又有何舍不得呢?如何去死?无疾无病,只能来自残生命。”
他奇思妙想了许多实施的办法,都不行,解下腰带试图上吊,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从村里传来杀猪的猪喊声。
朱仪:“我何不去村上脱下蓝衫兑换一把刀来?”
于是他大步流星地向村子走去。
村子不大,十来户人家,小路弯弯曲曲,趁着月色,朱仪来到了这个小村子。他看到了有户人家亮着灯光,他摸索着,朝着灯光的那里走去,他到了这户人家的院外,向院内看去,原来是一家屠户,一对中年夫妻正在杀猪。他看到那肥胖的猪肉,心馋如火烧一般。朱仪看到了肉,垂涎三尺,他想我已经多日没有吃肉了,平生一个嗜好,那就是爱吃肉,虽然是酒肉穿肠过,不吃又何妨?可是,今天是在准备去死,是在人间最后的一顿餐,便是陪我入土,我总不能饥肠辘辘做个空肠的饿死鬼?真对不起我这一生。他摸了摸,囊中空空,无限的辛酸涌上心头,活是可怜的人,死,便是一个可怜的鬼。朱仪越思越想,真乃是心如刀割,痛不欲生……
朱仪他心馋,眼馋,口中更馋,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在心头,哪怕是偷,也要满足我人生最后的心愿,必须吃了肉再去死。他再向院内看去,那屠夫十分熟练地和妻子将刮剃干净的一口肥猪砍下猪头,又劈作两半,然后夫妻二人抬起一扇猪肉走回屋去,这时朱仪快步闪身而至,拎起那个猪头,又捡起一把利刀,倏然飞身而去。朱仪又惊又怕,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做盗,可是他在惧怕中也很欢喜,如愿以偿,他得到了肉,还有这把夺命的刀。他拿着肉和刀,来到小树林,刚才生下的篝火还在燃烧着。篝火正旺,朱仪在烧烤那猪头,残月当空,夜色岑寂,他在啃嚼着,满口流油,狼吞虎咽……这个猪头被他吃得所剩无几,触景生情,不禁滔滔流泪,思前想后,一声长叹,哭道:“苍天呐,苍天,
我生潦倒最多愁,空度人生二十秋,报国无门少真主,
腹中枉藏万卷书。当今天下多黑暗,目不识丁做王侯。
百感交集向天叹,今生今世难出头……”
这时从村中传来阵阵的鸡鸣声,朱仪抬起头来看看天边那半片残月在游动的浮云中时隐时现。他已经无法排除心中的杂念和烦恼,过去的怨天尤人,也许还能克服,眼前的这个坎,再也无力跨越,他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一死,方是最后的解脱。
朱仪叹道:“雄鸡报晓,我也该走了。”
只见朱仪面向家乡而跪下,一声哭道:“堂上的一双父母,儿不孝,我走了,二位哥哥,三弟我顾不得你们了。”
朱仪手握利刃向自己的脖子一阵乱刺,可怜的朱仪倒在血泊里。
第二日早晨,那屠夫与妻子一路寻找而来。屠夫愤然道:“定是哪家作死的狗给叼走了。”
其妻道:“猪头叼去它吃了,叼刀做什?”
屠夫道:“刀上有血腥味,走,去那边林子寻找。”
那屠户夫妻二人寻到林子里,发现了朱仪的一具尸体,这对夫妻大惊向林外跑去,一路疾呼:“林中杀人了,林中杀人了……”
不一时许多人等涌进林子来,看到这具惨不忍睹的尸体,无不惋惜,纷纷叹气。
“竟是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人。”
“还带着书箱,是个赶考的书生。”
“快去衙门报案…….”
来了村头地保,他道:“谁人第一个发现的死者?”
屠夫道:“是我寻刀子发现的。”
地保道:“你就去趟衙门吧。”
屠夫不情愿地:“算我倒霉。”
屠夫跑了几十里的路,来到了县衙,他擂起衙门前的堂鼓,咚…….知县升堂,三班衙役站立堂前。“威武…….”
“带擂鼓人。”
屠夫走到堂前跪下道:“老爷,小人报案,我村林中杀人了。”
知县问:“你村林中杀人,现场可从保护?”
屠夫道:“村保带人在守护。”
浑厚的空间充满着灰嚣,一条弯弯曲曲的路铺满着厚厚的尘土,车马行人荡起团团的尘烟在弥漫着。知县坐轿,三班衙役列队急急奔向现场,屠夫也随队而来。知县率领人等来到林中,知县下了轿子,村保急来见礼:“知县老爷,小民有礼。”
知县道:“死者是何方的人氏?”
村保道:“回老爷的话,死者是过路的外乡人。”
一名衙役检来一把带血的利刃,道:“老爷,这乃凶器。”
知县问:“查找凶器的主人是谁?”
屠夫道:“刀是小人的。”
知县问:“你叫什么名字?”
屠夫道:“小人姓林名中。”
知县道:“你叫林中,案是你报的?”
屠夫:“是小人报的案。”
知县愀然作色,怒道:“你不是报案,是自首,是投案自首。”
屠夫被惊倒在地,哭喊:“小人冤枉,小人没有杀人……”
知县怒斥道:“你是如何报得案?”
屠夫道:“我村林中杀了人。”
知县问村保:“你们村中能有几个林中?”
村保道:“一个,就是他一个名叫林中。”
知县一声冷笑道:“林中,本县问你,大清早你来林中做甚?”
屠夫哭道:“小人是个杀猪的,夜里小人杀猪,刀子却不翼而飞。”
知县道:“你在你家杀猪,刀子却来到这里杀了人,能骗过老爷我吗?你向老爷我如实地招来,免得皮肉受苦。”
屠夫道:“八成是狗叼来的。”
知县哈哈大笑道:“鬼话,骗人的鬼话,我问你,刀子是什么做的?”
屠夫道:“刀是铁做的。”
知县:“你村里有几条吃铁的狗?来人给我拿下。”
突然有人大声尖叫:“有鬼,有鬼……”
只见一阵旋风卷入林来,丛林飒飒作响,那风围绕着朱仪的尸体,一圈又一圈地旋转着,令人毛孔悚然,个个心惊胆战。知县也颤抖得身不由主向尸体连连鞠躬道:“本官知道你死得冤,也死得惨,老爷我一定为你辑拿凶手,杀林中为你报仇。”
那屠夫林中更吓得魂不附体,跪爬在朱仪的尸体前,磕头祷告:“赶考的老爷,小人没有杀您,小人没有杀您哇……”
只见朱仪血头血脸,一骨碌爬起身来,口中念念有词:
“闲了无事下天庭,只因人间有不平。夜借林中一把刀,
神力付体功告成。”
直吓得众人等抱头鼠窜,一片惊呼:“鬼来了,鬼来了……”
知县也恨爹娘少生两只脚,拔腿便跑,没料到官袍被一个树叉挂住,一头跌倒在地,无法挣脱,只见他面如土色,那种狼狈相,不堪一睹。他磕头求饶:“游尸神鬼老爷,饶命,饶命……”
朱仪伸手扯住那知县道:“你是什么人?”
知县语无伦次地:“我是老爷,不不,不是老爷,在您面前是孙子,是孙子。”
朱仪道:“林中无罪,不得伤害于他,再賜他十两银子。”
知县诺诺称:“是,是…….”
朱仪拿起地上尚没吃完的一块猪头肉,一路作歌飘然而去,歌曰:“日高山低水东流,鬼乱人间天地愁。不辱使命救万民,
愿尽桑榆正义扶。一死依稀酬国家,三魂飘渺忠王侯。
何日缚尽十万鬼,三阳开泰满神州。”
县官和衙役们一齐向朱仪的背影磕起头来…….朱仪驾着脚面风来到一条大河边,河中流水潺潺,他收住了身形,道:“一河好水呀,何不洗了洗我这满身的血迹和俗尘。”
于是他跳进了河水之中,洗起澡来,如鱼得水那么惬意,他道:
“河水清清不染尘,神力付身不是人,洗去人间庸和俗,
名缰利锁不再寻。”
再说京城黄子澄的客厅里,黄子澄,齐泰,刘三吾又聚集在此议事。黄子澄怒道:“徐增寿将天下学子的联名信呈于了万岁。”
齐泰道:“杀了带头闹事的那三个举子,群龙无首,自然也就平息了这件事。”
刘三吾道:“联名信上署名的牛皕,侯元,朱仪,乃罪魁祸首。”
黄子澄道:“我等事不可迟疑,当断不断必生祸乱。”
刘三吾道:“暗派杀手务必即刻杀之。”
牛皕,侯元二人信步街头,东游西看。侯元道:“大哥,这些日来,这么大的京城你还有几处你没有看遍?饥肠辘辘,你还有这副心思?还是……”
牛皕笑了笑道:“是不是酒瘾又来了?”
侯元道:“囊中涩,壶中空,来了酒瘾又有什么主意?”
牛皕道:“我先父生前有一件传家宝,乃一铜笛,我时刻揣在怀里,不妨在这里远看长江一带秋水,近看这家富豪人家的后花园,菊花正盛,我吹段曲儿,你再唱支歌儿……”
侯元笑道:“哥哥你效仿当年伍子胥吹箫过市?”
牛皕道:“这么也许会忘记掉肚中的饥饿,再说乞讨要饭是我牛皕祖传的营生,我爹要了一辈子的饭,娘带着我,小时候也是常常乞讨。”
侯元叹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岂难说就是天生地造,而一成不变吗,天老爷也太不公平了。”
牛皕道:“我牛皕敢于天争地斗,始终改变不了我穷命,也许这就是天生的命运,无力改变,人常说命中无福福不来,命中若无别强求,我对求官已是心灰意冷了,二弟呀,我不是杞人忧天,此时此刻,我看透了这个世道。”
侯元道:“大哥别自暴自弃了,来,我吹你来唱吧。”
街旁有一横石,二人坐下,侯元拿过牛皕手中的铜笛吹奏起来,牛皕放喉高歌:
登临送目,冷眼看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
翠峰如簇。归帆去掉斜阳里,背西风,酒旗斜耸。
彩云飘,几行白鹭起,画图难足。念往昔,繁华竟逐。
叹江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漫嗟荣辱。
六朝旧事如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至今贫儒,
流落街头,饥肠辘辘。
再说这家后花园里,黄河女正于丫鬟刘香儿在后花园赏花,从墙外传来笛音和歌声。黄河女仔细的听着,道:“何人在墙外吹笛作歌,吹得如此悲哀唱得更是凄凉,催人泪下。”
刘香儿道:“笛声歌韵如此悲伤,定是落泊之人。”
黄河女道:“香儿,你开开后花园的后门去看看是什么人,若是落榜的学子,再去取些银两周济于他。”
香儿道:“姑娘,您就是一副菩萨的心肠,可是?”
黄河女问:“可是什么?”
刘香儿道:“听那歌声是男人的嗓喉,男女授受不亲,我如何去问?”
黄河女灿然一笑道:“隔门相问又有何妨。”
于是刘香儿向后门走去。黄河女在花前低声唱道:
“自秋来惨绿愁菊,芳心是事可可,寻花消愁,牡丹芍药,一株未曾留。西风来,百草衰,观花人厌厌失意,恨那,
春神为何走?犹去寻你,不知去处。悔当初,没把花看够,问苍天?春秋何人安排?留春休留秋,送秋去,千万里,
春神伊在千古,免得我把,年少光阴虚度。”
这时连香儿走来,格格笑道:“姑娘,姑娘。”
黄河女道:“笑其何来?”
刘香儿道:“姑娘,那是仙童下凡,人间少有的两个美男子。”
黄河女问:“能有多美?”
刘香儿:“天下难觅,地上难寻,如此相貌中国绝无第三人。”
黄河女:“年庚几何?”
刘香儿:“大说十九,二十,小说十七八岁,真可说是年少风流的美男子。”
黄河女:“为何沦落此处?”
刘香儿道:“或许是?他们言…….”
黄河女问:“他们如何言讲?”
刘香儿支支吾吾道:“奴辈不敢讲。”
黄河女笑道:“你我虽然是主奴,但是亲如手足,如实讲来,无妨,无妨。”
刘香儿愤然道:“主考官徇私舞弊,二人乃江北两大才子而落榜,无颜返乡。”
黄河女一声长叹道:“都是我那爹造得罪,害了天下真才实学的读书人,香儿速去我那绣楼取来四十两银子周济于他二人。”
刘香儿:“是。”
正在这时墙外又传来笛意和歌声,黄河女静心地聆听着:
“寒儒牛皕住彭城,城外百里蛟龙峰,蛟龙山上石屋寺,
石屋寺旁搭窝棚。那里便是我的家,祖祖辈辈家贫穷,
老父早年一命丧,孤儿寡母守寒星。乞讨送儿将书念,
苦读寒窗十二冬。雨怒风狂赶考路,千难万苦求功名。
贪官主考图金银,泪眼问天几时明?穷人无机功名取,
独立寒墙伴秋风。富人一顿饭,穷人一年粮,富人一身衣,
穷人一园桑。何人能平天下事?咬牙切齿恨满腔。”
黄河女听到这里,泪道:“这哪里是歌,就是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插进了我的心脏,我那贪财的父亲,你伤天害理,绝无好下场。”
刘香儿取来了银两,道:“姑娘,银子取来了。”
黄河女感慨千万,她想了许多。世间万物各有不同,花有五颜六色,世间的人也贫穷富贵不一,正是花草有异,牛羊有别,人有亲疏,事有成败,世道无日能平,财富永远不均,腹中无墨能为官,胸有成章难纳仕。
再说崔玉香正在梦中惊醒,梦里那哭声凄凄惨惨戚戚,甚是使人心惊胆战,她一骨碌坐起身来,点亮灯火,一阵苍凉的阴风吹来,那灯光息了,崔玉香再次将灯点上,再一抬头,床前站立着一个血头血脸的一个男人,那鬼的身后还有一个女鬼,灯光太暗,看不清面目,崔玉香被这几阵阴风直吹得神魂颠倒,心慌意乱,又惊又怕…….
那血面人道:“爱妻,你莫要害怕。”
崔玉香痴痴呆呆,万分惧怕,道:“你是何人?”
那血面人道:“我是你夫牛百。”
崔玉香道:“你是我夫牛百?”
血面人道:“正是。”
崔玉香道:“你自是我夫牛百,为何要来恐吓于我?”
血面人道:“我要成神去了,特来向你辞行。”
崔玉香问:“你我夫妻何时团聚?”
血面人道:“崔玉香的阴魂比我还早来阴间一日一夜,你现在的崔玉香乃南海观世音菩萨的替身,谢谢你为我生养培育一个儿子。”
崔玉香神思恍惚道:“你的话为妻听不明白。”
血面人道:“日后你的凡血流尽就明白了。”
崔玉香又问:“我们那儿子牛皕可考中否?”
血面人道:“天意不可违,儿子是个道人,只有我那孙子十八年后方中状元。”
正在这时又一阵阴风吹来,那女鬼向崔玉香走来,礼道:“崔玉香的阴魂为你见礼。”
崔玉香举目看去,大吃一惊道:“怎么是我?”
那鬼道:“你夫我夫稀里糊涂,是我谢你还是你谢我?”
只见那女鬼搀扶着牛百的阴魂欲去,崔玉香勃然大怒,一声吼道:“好无良心的牛百,我为你苦守寒星,培养儿子,你却在阴曹地府寻起新欢来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那女鬼扬起巴掌向崔玉香打来…….崔玉香从梦中惊醒,她又惊又怕……
丫鬟刘香儿取来了银子,她向黄河女看去,笑了笑道:“姑娘,你落泪了?”
黄河女道:“墙外那个作歌人,名叫牛皕。”
刘香儿诧异地:“姑娘你如何知道他是大才子牛皕?”
黄河女道:“他在歌中已诉说出他的身世。”
刘香儿:“原来如此。”
黄河女道:“大江南北早就传说他的故事,他乃下邳人,其父是一个讨饭的花郎,常常背人过河,感动了天上的神仙,点化他与一个员外的女儿神兮兮地成了婚配,老员外嫌贫爱富,活活在大门前将花郎打死,后来员外将女儿驱赶出家门,生下一名神童,起名叫牛皕,在一山前一所寺庙乃石屋寺旁搭庵居住,常常金龙在此出现,因此取山名为蛟龙山,牛皕读书如吃书一般,目观十行,过目不忘,如今已是才高八斗,腹有万卷的文章,名驰天下。”
刘香儿笑道:“今日有缘来相会,乃三生之幸。”
黄河女毫不犹豫地:“请那二位公子进后花园敍话。”
刘香儿道:“是。”
刘香儿来到墙外,走到牛皕,侯元的面前取出银子,道:“二位公子,我家姑娘赞助你们四十两银子,请笑纳。”
牛皕,侯元甚是惊喜,但又满面羞涩,接下刘香儿手中的银子。
牛皕道:“你家姑娘与我二人无亲无故,慷慨解囊,令小生万分感激。”
刘香儿道:“我家姑娘身在后花园内,不妨你们去当面言谢,意下如何?”
侯元道:“这乃雪中送炭,当面相谢也是理所当然。”
于是,刘香儿便引牛皕侯元进了后花园。他们来到了后花园,牛皕抬头看去,有一女子,直生得如花似玉,站在菊花前,花映美人,美胜花,真乃俊俏无比。
刘香儿道:“二位公子,这乃我家小姐。”
二人急步前来见礼,道:“谢谢小姐……”
黄河女举目看去,二位美少年,举止端正,气度不凡,暗暗称赞:“好人才,好少年,真乃是无可挑剔……”
黄河女急忙回礼道:“见危相助,乃中华人之美德,何足挂齿。”
正在这时,天降秋雨,那雨越下越大。
牛皕道:“多谢小姐一番慷慨盛意,天降秋雨,有恐淋湿了你们的衣裳。”
黄河女道:“二位公子欲去何处?”
侯元道:“有了银两,方可去住客栈。”
黄河女道:“雨下得更大了,不妨去我绣楼暂避躲一下雨水,雨小了再走也不迟。”
牛皕道:“谢谢小姐一番美意,我兄弟二人乃八宝男人,岂敢去小姐的绣楼。”
黄河女道:“有丫鬟在此,无妨,无妨。”
刘香儿道:“心净不染尘,当年苏小妹曾经与和尚诗词往来,莫不然便去我那楼下仆人的房内,避一避雨再走,岂能有人说三道四。”
黄河女道:“香儿速去备些酒肉。”
侯元大喜,眉开眼笑,道:“酒,那就打扰了。”
黄河女翩翩前头而去,牛皕看着那侯元已是蠢蠢欲动,无可奈何地说:“酒是二弟的命,有命无酒你不乐,有酒无命你高兴。”
牛皕也只好随着刘香儿而去。一众人等来到绣楼下,秋雨还在无止无歇地漂落着。
黄河女道:“香儿,二位公子暂且在你房间避下雨,我去楼上片刻即回,你去备酒。”
黄河女说罢上楼去了,牛皕,侯元进了刘香儿的房间,刘香儿也便匆匆备酒而去。牛皕,侯元二人进了房间,虽然是丫鬟的住处,却很干净,收拾地窗明几净,井井有条。
牛皕道:“看来这乃官宦人家,不可肆意造次。”
侯元道:“我兄弟二人不偷不盗,不淫不乱,怕他做甚。”
刘香儿备来了酒菜,道:“二位公子爷,我家小姐不便下楼陪你们饮酒,丫鬟我代劳了。”
侯元已是垂涎三尺,迫不及待地说:“大哥,别在婆婆妈妈的,小姐,丫鬟姐姐,她们盛情难却,饮它几杯吧。”
侯元说罢便坐了下来,刘香儿为他们斟酒,侯元道:“还是用大碗吧。”
侯元一手拿着酒醰子,一手端起酒碗开怀痛饮起来,一连喝了三大碗,道:“好酒,好酒,
酒里乾坤大无边,杯里日月有百年,武松醉酒能打虎,
太白醉酒诗百篇。”
牛皕劝道:“二弟,二弟,心情不好,切莫多饮。”
侯元怒道:“黄子澄,齐泰,刘三吾你们这帮祸国殃民的奸党,剥尔等之皮,抽尔等之筋,食尔等之肉,也不解我心头之恨。”
刘香儿问:“公子爷,你与这几位大人有何深仇大恨?”
侯元道:“这几位奸贼,他们于天下人为仇,于天下学子结恨,考场徇私舞弊,贪赃枉法,我大哥牛皕,我侯元,还有三弟朱仪乃江北三大才子,无钱贿赂于他们,却榜上无名,名落孙山。”
刘香儿道:“原来如此,你姓侯名元,猿猴也是猴。”
黄河女上了绣楼神情恍惚,走坐不安,自言自语道:“那梦岂能是真?”
再说黄河女也想起夜里的那场梦,栩栩如生,历历在目。黄河女独自一人在后花园里赏花,突然有一个老者向她走来。
黄河女问:“你是何人擅自来我后花园?”
那老者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黄河女道:“喜从何来?”
那老者道:“我乃月老到此,你终身当嫁牛皕。”
黄河女问:“牛皕何许人也?”
老者道:“江北第一才子,明日你于他在后花园相会,千万不可错失良机……”
黄河女想到这里,心中辗转了良久,自言自语道:“人生都是命,半点不由人,自然是命中注定,也不能抗拒,我何不将强人请上楼来?”
黄河女主意拿定向楼下走去…….
再说刘香儿正在想着心事门外传来黄河女的呼唤:“香儿,香儿。”
刘香儿闻声出离了房间。片刻又返回来道:“牛公子,我家姑娘有话相问。”
正是;为有花园藏多娇,千娇百媚人间少,春风有意系红绳,
月老引她上蓝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