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道:“聊累了吧,你再歇会儿呗,我不跟你说了。”王威道:“还好啦,也不算很累,难得你我能再相逢,你就多陪我聊聊吧。”
小羽不忍拂他意,刚要起身又坐下了,说:“再相逢,却物是人非,正应了古人那句‘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王威知她又在自责,便笑道:“我这不是还没死吗,再说那天晚上也没月亮啊。”小羽道:“有,而且你是健健康康的……”说着又有些难过。
王威赶紧道:“不提这个了。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那个什么蜈蚣山的在哪里?”小羽道:“我们天虚门势小力薄,自然打探不到,都是雪姐帮忙,抓了几个六御门的小喽罗,才问到的。至于蜈蚣山,是在内蒙古和陕西的交界处……”王威道:“我师父师兄他们呢,没和你们联手吗?”小羽道:“我是通知了你们三清会,不过没有一起行动,雪姐不喜欢人多……况且我想凭我自己的力量把你救回来,医好了,再还给云真人。”王威说:“哦,你不觉得由我师父师兄来治疗我会更好吗?”小羽摇头,道:“我知道,但我于心不安,我要亲自把你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才能放手。”王威见小羽说得认真坚决,不由的心下感动,想:她不止一次地救我,这恩情又该如何回报?
王威看着窗外,轻声说:“你知道吗,毕休罗还跟我说把你也抓住了,拿你威胁我呢!”小羽紧张问:“是吗?他威胁你什么?”王威说:“无非是要我隐瞒梅花的事。”小羽叹口气,道:“也不知梅花掌握了些什么,令毕休罗这么介意……我真想回陶家村去看看。”王威顿时默然,心想以毕休罗的手段,梅花八成凶多吉少了。
小羽见王威不说话,便道:“我再拉一首曲子吧,你闭着眼睛听就好。”于是提起弦,又开始演奏。
王威听着这一曲二胡,如流水呜咽,曲曲折折、忽快忽慢,心中涌起一股苍凉之意,仿佛微弱的星辉在暗夜里闪烁,显得那么惆怅和孤寂;柔柔的颤音,像是回忆、像是无奈、又像是在自吟自颂……
他沉醉在琴声里,闭起了眼睛,想:小羽为救我不惜虎口拔牙,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怕以后很难过上平静日子了……六御门里现在一定是上下震动、鸡飞狗跳的;也不知师父他们会怎样,可能觉得一切很莫名其妙吧……想着想着,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王威所料的没有错,六御门里现在即使不是鸡飞狗跳上下震动,也算气氛紧张、如临大敌了。梅佳洛和蓝夜纱修为不低,却都受了不轻的内伤,外表看起来没什么,实际上气血耗损,一个月都难恢复功力。更主要的是:她们从未想到修真界里居然还有这么强大的对手,视她二人如草芥,令她们的自信心很受打击。以往她们所在意的,不过是三清会里的白姬龙玉东方郎等人,现在多出的这个竟不知是何方神圣……
这日午后她们在房间里养息疗伤,七将之首艾妲茉早已闻风前来探视,为她们助功,而七将里排名老二的苏摩礼亦带着一个披深绿色裘衣的女子飘然而至。
这绿裘女子风姿卓绝,气宇不凡,虽纱巾遮面也不能掩其神采,艾妲茉一见之下立刻起身,鞠躬道:“不知黯妃圣驾光临,未曾远迎,还请恕罪。”旁边两个正在养伤的人也吃了一惊,要起身来行礼。
绿裘女子一伸手按住了她们,道:“你们不方便就别乱动了,都是自己人不必拘礼。”声音如清泉涧水,委婉动人。旁人于是不敢违抗,各自找位子坐去。
这人芳华盖世,便是那个独闯崂山派劝其皈依,只身斗真刚剑郭玄与金君,手持上古轩辕神剑,传说中六御门里最神秘、最美丽的女人,冥帝的妻子:黯妃。
黯妃是一道风景与标记,虽然这几十年来隐居深山不管世事,但修真界里一直不能忽视她的存在,那些上了年纪的前辈长老,谁都无法忘掉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天造尤物、如同神话般的角色,许多除非亲身经历否则无法言说的事件,深深印在了他们的脑海里,很多年前,她就是一个传奇,一个难以超越的巅峰。
但黯妃并不是六御门里出身的人,她是在三十岁左右才嫁给了冥帝,归入六御门,之前关于她的身份一直是个谜。有许多种说法,有说她是名门墨家的传人,有说她是西域王族的后裔,有说她是蓬莱仙岛的正主……总之是神秘莫测,真真假假,即使连艾妲茉苏摩礼毕休罗这些内部人士,也搞不清楚她的身世背景,只知她能力极高,把她当皇后一样尊敬。
这日黯妃听苏摩礼汇报了蜈蚣山的状况和梅蓝二人的伤势,觉得非同小可,才亲自前来探望一下,问个究竟。最近一两年来,冥帝常常闭关,不能处理内务,所以使得她无法袖手旁观,时不时要现身协助一下。
黯妃看了看梅佳洛和蓝夜纱二女的脸色,问:“你们感觉如何?”
梅佳洛道:“我的胸口好闷,两只手都使不上力气,好象肩脉和三阳脉都被压扁似的。”蓝夜纱道:“我就是头很晕,晕得眼睛都花了,无法集中精神。”
黯妃说:“哦,那确是被五昧玄音震伤的迹象,你俩内功的属性不同,表现也就不一样。我听小苏讲,对手蒙着脸,用的是只黑色琵琶?”
梅佳洛点头道:“是的,来了三个人,都戴了面具,但真正出手的只有那个穿白色长裙的人,黑琵琶好象是金属的。”
黯妃默然,旁边的艾妲茉道:“金属琵琶不能算乐器了,纯粹是一种攻击型武器,看来这并不是她的看家本领。”艾妲茉的意思是:真正以声音做为武器的人,一定是乐器和兵器融为一体的,白裙女子所带的金属琵琶不能作为乐器使用,说明那并不是她的最终技艺。
蓝夜纱道:“我们主要是轻敌在先,见来者不是三清会的人,就以为可以很快打发走,没想到一疏忽就被对方占了便宜,以至于后面处处被动……”
苏摩礼在旁咳嗽了一声,道:“你真的确定他们不是三清会的?”
蓝夜纱说:“我知道多年前三清会曾经有个用声音的高手,不过即使他还活着,也应该七老八十了吧。那天那三个人只是戴了面具,没有伪装别的什么,我看他们的年龄都很轻,男的三十多岁,女的不超过二十岁。”蓝夜纱是易容伪装术的高手,辨识能力很强,她这样说,显然具有一定权威性。
“我也不认为是三清会的。”梅佳洛在一边补充道:“况且当时牢里还关着乾坤八剑的周宁和殷虹,如果是三清会的人,为什么不一起救走呢?。”艾妲茉和苏摩礼对望了一眼,均想:“好险!没把那两个也丢了。”
黯妃缓缓道:“国内的修真界,只有佛门还有几个高人,但是要说能敌得住你们两个联手,我就真猜不出是谁了……清凉寺的一尘和万法寺的千色他们,年龄都很大,都不可能。难道是我隐居多年眼花耳聋了,竟不知后生晚辈之中,已出了这等不世奇才?”
艾妲茉头皮发麻,垂首道:“我们的情报工作做的不够好,请黯妃责罚。”
黯妃摆摆手,说:“不能怪你们,这几年你们也够忙的了。”她转过身面向苏摩礼道:“话说那个叫王威的也有两下子,居然还有这种背景,他在修道之前是个什么角色啊?”
苏摩礼苦笑道:“王威以前只是个普通大学生,跟修真界没一点渊源,以前云道飞看上他是大概是因为他身体好、脑子聪明,或者跟冥帝一样觉得他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吧……其它的我们就真的不知道了。”
黯妃微微一笑,说:“不可限量,冥帝不会这样评价一个快死的人……不过他能招来那样厉害的朋友救援,说明他也有自己的造化,哎,我们只能随机应变了。”
梅佳洛插口道:“我也真的很不明白呢,我们为什么要招揽他呢?他都已经是一个废物了……”艾妲茉赶紧打断道:“佳洛闭嘴!冥帝的决定,自有他的道理。”
黯妃摇头,道:“冥帝当年占卜的结果,是‘五雷掌的传人将改写历史’,谁知道曾威居然那么快死了,后来出的这个王威,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以后会不会再有个李威、张威呢?”她转身踱出几步,沉吟道:“这王威是休罗抓回来的,其中的过程,只有他俩自己最清楚,或许我们应该再好好问问休罗。”
苏摩礼道:“休罗去河南了,只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他说是前阵子在贵州办事的时候夜里起来赶路,正巧遇见王威跟一个小女孩约会,就顺手把他抓过来了。小女孩没什么用,就放她走了。”
黯妃道:“这些我都知道,不过什么‘跟小女孩约会’,八成是休罗自己乱讲,我不信三清弟子会干那些无聊事。你让休罗抽空给我打电话,我再问问清楚。”
苏摩礼答应了,黯妃又道:“如果我没猜错,那小女孩应该是个线索,不可忽略。”苏摩礼点头:“休罗当时回来也只是大概地讲述了一下,不久就去河南了,他绝没有想到会发生昨天的事情。”黯妃“嗯”了一声。
艾妲茉这时起身道:“黯妃,如果可以的话,就由我来负责追查这个女孩吧。”
黯妃思索了一下,说:“可以,不但是这个女孩,那几个劫狱的人也交给你来查吧,我感觉他们之间有关联……乾坤八剑的事你就先别管了,这里的事更急,搞不好会影响我们后面的计划,记得一有什么进展就向我汇报。”
艾妲茉说:“好,我会抓紧时间的。”
黯妃道:“不管是因为王威还是乾坤八剑,三清会那边跟我们的矛盾都已经越来越激烈,相信大战不久将到来。我们的目标不能改变,此刻千万要稳住阵脚,按部实施,不可以给他们有可乘之隙。”
众人齐声称是,心中都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