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19楼C户,果然碰见了一个年轻人站在门口,白白净净的样子,头发有点长,二十岁左右。他看见王威,裂嘴一笑道:“王大哥,来得正好,我刚弄完。”王威说:“是吗。辛苦了。”他没见过毛珥,但想不到是个和自己年龄相若的人,以往他见到的非修真会员,都是中年的大叔大伯级人物,如今乍然见到同辈者,不由颇感亲切。
只见毛珥抓住铁门把手一拉,门就开了。里面还有一道木门,一推手也开了。在王威上来的两三分钟前,毛珥已经撬掉了里外两道锁,只是没呆在室内等候而已。王威瞥见孔眼之处毫无损坏痕迹,忍不住赞道:“好高明的手段。”毛珥谦虚地笑道:“哪里,都是雕虫之技,难登大雅。”他十八岁之前,已是江湖闻名的盗贼,作案无数,后来遇见金君,得到几回教训,渐渐被他所感化,才改邪归正,入了三清会。
两人一起步进房内,反手关好门,开始查看起来。
这是一套三房两厅的公寓,一百多平米,装饰得简约又具格调,蓝紫色的窗帘,粉红色的沙发,圆形的真皮大床,显示出主人的奢华取向与浪漫性情。但是摆在桌子与柜子上的杂物并不多,厨房卫生间也很干净,证明屋主并未有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习惯。墙上挂了不少现代风格的抽象画儿,线条色调比较暧昧,令人浮想联翩。
王威走遍全屋,也没有看见一张郑冰的照片,看来她是个十分警惕的人。王威开始翻箱倒柜,查找更细致的线索。可是搜了半天,除了饰品日用品,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毛珥在旁边帮着他,注意力却不在东西身上,而是对柜子和家具本身更感兴趣。
王威开了一个衣橱,发现了几套奇怪的制服,学生装、护士装、豹纹衣……不觉好笑,想这些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四十多岁女人的家中。正翻着,毛珥在一旁敲了敲床头的壁柜,忽然道:“就在这里了。”王威啊了一下,忙走过去看,只见毛珥小心翼翼地取下柜子上的一个闹钟,掰了一下层板,咔哒一声,整个壁柜突然移动了起来,朝右边滑去,露出了墙里的一个大洞,原来是个暗轨机关。
这壁洞有半米宽,七十公分高,整好儿塞了一个保险柜在里面。王威看着那键盘密码加旋纽的黑色铁皮柜,呼了一口气,道:“看来我们要找的东西在里面了。”
毛珥说:“没错。这屋子收拾得整齐,说明主要的东西不会放在外面。”
王威看了他一眼,赞许地道:“你真是有经验。换做是我,就未必能找到这个机关。”
毛珥脸微微一红,道:“都是些鸡鸣狗盗的本事,我也就这点儿长处而已。”
王威正色道:“本事无贵贱,只要用对了地方,就是好的。”毛珥朝他感激地一笑,然后跳上床铺,左手撑住墙,把脸贴在保险柜的门上,右手去转动旋纽,尝试破解密码。约莫过了三四分钟,只听得“滴”的一声响,旋纽已经找对了位置。毛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模样的掌上电脑,拉出连接线,插进键盘底下一个小孔,开始破解第二道密码。
王威在一旁看着,大感佩服,想我三清会里真是人才济济,居然各行业的高手都有。白师姐看来是早有预料,才会派他来帮我……如果换我来开这个保险柜,就只能以暴雷力震碎门件,那样的话,里面的东西就难以保全了。
又过了五分钟,“哔!”的一声,键盘密码也算好了,毛珥一拉把手,保险柜的门终于被打开。两人齐舒了口气,相视一笑。
只见黑深深的柜子里放了几叠文件,还有几只彩色的锦盒。
毛珥收好手机电脑,说:“王大哥你拿吧。”王威应了,走上前去,伸手抽出了一份文件袋。
正要拆看时,背后突然一声断喝:“你们在干什么?!”不知哪儿来一个黑影急窜而出,挟起浓烈的腥风,扑向王威。
王威一惊,本能地右手抬起,挡住了那人袭来的一抓。肘部传来一阵彻骨的凉意,像是碰到一块冰。
那人一击不成,又连探了好几手,快如闪电。王威退了两步,轻轻巧巧地躲了过去。左手中的文件袋却“嗤、嗤”地被扯破了封皮。他五雷之力瞬间运起,全身散发出一种凛然威严的气势。
来人见王威的身手不凡,便停止了急攻,瞪起眼睛看着他。
王威也停下脚步,打量过去。但见此人身材矮小,脸色灰败,大约五十岁上下。穿着深褐色紧身衣裤,戴了一顶黑色的布毡帽,留着山羊胡子,有些像替人算卦的江湖道士。但他眉毛雪白、眼睛布满血丝,显得憔悴而可怕。
王威觉得他很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那人呆了片刻,嘴里吐出一句话:“你是三清会的人?”
王威点头,问道:“你是谁?”那人说:“你不认识我?”王威皱起了眉头,想了想,不能作出回答。
那人脸色变幻了一下,叹了口气,低声道:“我是通元。”
王威“啊”了一声,顿时记了起来,自己前天在翻阅新义教资料的时候,看过他的照片,正是长沙云麓宫的通元道长——郑冰的哥哥!但是照片中的他,比现在气色要好,而且满面笑容,看上去非常慈善,与如今削瘦颓废的样子,根本不可相提并论,难怪王威一时间没有认出来。此人是引导三清会开始调查新义教的关键人物,多年来寻不见踪影,以为他已遭新义教迫害,想不到居然在此时此地出现。
王威暗自松了口气,放下了招式,说:“原来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通元看了一下王威,又看了一眼毛珥,说:“这是我妹妹的房子,我有钥匙。”见毛珥表情还是非常惊疑,就补充说:“我扭钥匙的时候,发现门没反锁,便怀疑里面有外人,所以刻意掩盖了声响。”
王威“唔”了一声,点头道:“原来如此。”心想:你的轻功也真了得,居然能瞒过我,从背后偷袭。
通元看了看被打开的保险柜,问王威:“你们到此是为了收集我妹妹的证据吗?”
王威道:“是的。”通元说:“看来,新义教果真是被三清会灭掉的了?”王威点头,道:“你也听说了?”通元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妹妹昨天打电话给我,说她们的中心实验室被毁,教主也失踪,她不敢回广州了……”
王威哦了一声,道:“她既走了,你又来做什么?”通元说:“我也是过来看看,她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言罢叹息一声,表情颇是忧虑。
王威看着通元黯然的神色,想起一件事,便问:“你知道新义教在造克隆人吗?”通元怔了一下,说:“我很晚才知道。”王威说:“你为什么让自己给他们克隆呢?还欺骗了长沙的道友,造成了严重后果。”通元眼里闪过一丝痛楚,缓缓地说:“她起先是瞒着我,取了我的血去造的。后来被我发现,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王威看他说得艰难,想必是心中苦涩不胜言表,便道:“看来外间的传闻并不准确,这么多年来,你不但没有跟你妹妹断绝关系,反而还处处受制于她,我们甚至都以为你死了……”顿了顿,又道:“这件事因为你的软弱和逃避,让三清会的调查工作变得十分棘手。”通元身子一抖,像被戳到了要害,缩起肩膀,说不出话来。
王威迈步,慢慢地从他身边绕过去,把手中的文件夹递给床头的毛珥,说:“毛兄,麻烦你去找个袋子,把保险柜的其它东西一并装起来,我们带走。”毛珥愣了一下,旋即应了,转身到外面客厅去找袋子。
通元扫了毛珥一眼,低声道:“我能先看看我妹妹留下来的东西么?”王威想了想,问:“你是新义教的人吗?”通元说:“不是。”王威道:“那便不用看了。”通元问:“为什么?”王威说:“看了对你没好处……你以前跟三清会的关系也不错,最好不要再管新义教的事,免得惹祸上身。”既然师父已经下令灭绝新义教,王威认为凡是不相干的人都不应再和它扯上任何关系,否则只是徒添麻烦而已。通元叹了口气,幽幽说:“你以为我想这样吗?……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王威问:“什么苦衷?”通元犹豫片刻,道:“我年轻时曾经犯下一个错误,导致我的妻子带着我的骨肉离我远去。我找不到她们,后来就出家修道,以逃避内心的痛苦悔恨……八年前,我妹妹寻到了我,说是有了娘俩的下落,但要我为新义教做一件事以回报。我考虑再三,就答应了。没想到等我做完了那件事,宫教主竟然食言,并且扣押了我的妻子女儿作为人质,此后他不断地通过我妹妹向我发号施令,做一些见不得天日的活儿。我于是越陷越深,终于无法自拔,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王威摸了摸下巴,说:“这和你要看保险柜的东西有什么关系?难道里面有你妻女关押处的线索?”通元道:“不仅是线索,还有我这些年为他们做事的一些罪证,他们也常以此为要挟,说不听话就要让我进监狱,判个几十年。”王威说:“原来如此,他们还真是卑鄙。”
通元点头,道:“我变成他们的傀儡,一干就是七年……一方面很担心妻儿的安危,还有自己的将来;一方面又巴不得他们快点受到惩罚,好使自己解脱。所以当我听到三清会要消灭新义教的时候,我是又高兴又害怕,……这些年我的变化很大,有一些老朋友,即使见着我也认不得我了。”说着转过脸去,掩饰泛泪的眼角。
王威听得也有些沉重,道:“你受胁持这么多年,怎么不向三清会求助?以我们的实力,加上你的消息,最多一两个月就能把新义教灭了。”通元苦笑一声,说:“哪有那么容易,他们监视我的所有言行,在我的身体里放入了窃听和定位器,只要我稍有异动,他们就会先杀了我女儿。”王威一惊,道:“有这种事?那现在还在么?”通元道:“已经没用了,因为实验室已经被毁,宫教主也死了……”
王威点头,陷入了思索中。这时毛珥在外间找到了两个合适的布包袋,进来准备把保险柜里的文件装起来。通元慢慢走上去,认真打量着那柜子里的东西。毛珥看了通元一眼,目光有些警惕。
通元问:“刚才拿出去的那一叠呢?”毛珥说:“我放在外面。这个包装不下。”通元哦了一声,便缓缓伸出手去,掏出了一个黄色的锦盒。
王威一旁看着通元的背影,眉头紧锁。片刻,像是下了个决心,突然出手,朝通元背部的志室、气海两大穴道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