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我一直坚持要在party的最后，再向她揭晓我的礼物。所以那天晚上，当她收到众多相似的礼盒后，满怀期待的望着我，就好像在问我到底准备了一份什么样的大礼。我用自信的眼神告诉她，我准备的礼物绝对与众不同，也绝对是她想都不会想到的。”
“到底是什么。”林子被他吊起胃口，完全没有发现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凝重。
“临近午夜，当屋内所有的灯都熄灭。黑暗中我点亮了一支蜡烛，在所有人的面前弹着吉它，唱起我亲自为她谱写的一首歌。为了那首歌我真的偷偷准备了好久。”
启程自嘲的摇了摇头，“当然，我承认我没有音乐天分。我的旋律不是那么优美，节奏也不是那么动听。所以……很多人都当场笑起来，有些人甚至夸张的在沙发上笑得东倒西歪。但我没有停下来，只凝视着她一直把歌唱完。”
“因为我看到她没有笑，只是纤巧的脸上露出我从未见过的阴郁。其后直到晚会结束，她都没再和我说一句话。我以为，或许是她不喜欢这首歌，或许是我唱得真的太难听，让她失望了。可你知道，当所有的人全走光后，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林子已经猜出了惨淡的结局，但她谨慎的摇了摇头。
“你怎么那么土！”
启程话音未落，林子差点爆笑起来。
可胸口又像被一团棕丝堵住了一样。
难怪上一次，启程向她求婚时，才听到一个“土”字，就让他像败军之将灰溜溜的逃走了。
“‘你知道我的朋友都是怎么笑我的吗？说我的品味真高，找到你这个又土又俗的活宝。我还以为你会送上次一起逛街时看到的项链呢？谁知道你情商这么低，让我丢了这么大个脸！’”启程自顾自的往下说道，“当时，面对她的冷嘲热讽，我很气愤，头一次对她发了脾气……
“我问她‘你想要什么？反正你已经收到那么多的tiffany，而且有什么是你想要又买不到的呢？’谁知，她不屑一顾的瞅着我，‘我是什么都买得起，可我就想让你送给我。我都告诉她们，你会送我这款doubleheartpendant，结果你却给我上演了这么精彩、有趣的一幕’。”
启程刻意模仿女人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可林子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那一次，我们吵得很凶。冷战三天后，我就收到爷爷快要病逝的电话。我没来得及向她告别，就心不在蔫的登上飞往国内的飞机。”
“才离开她二十四个小时，我就开始后悔。不过就是点钱嘛，要闹得我们俩不欢而散，还让她的生日也过得不顺心！所以，守在医院病床前的我，归心似箭，满脑子想得都是她。”
“在我心里，围在我身边所有姓启的老老少少，好像跟我都没有任何关系。只有她，只有那间公寓，才是我人生的全部……”
“爷爷还没入土，我就不迫不及待的飞回美国。而第一次事就是冲进百货公司，买下了她中意的那条项链。而且，还特意请店员帮我用心的包装了一下。”
“我兴高采烈拿着这份迟到的生日礼物，偷偷从公寓后院翻了进去。我不想摁门铃，是想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给她一个大惊喜。”说到这儿，启程的眼神好像秋风吹落的枯叶，无望的在原地打着旋。
“不要再说了！”林子不想再听下去。
她顾不上羞涩，翻身爬起，紧紧搂住启程，把他肝肠寸断的笑容埋进自己的胸口里。
可启程低沉的嗓音，依然固执的从她怀里传出来，“我走进屋子，居然听到有一个人在唱歌！是个男生……”
“我慢慢的靠近卧室，慢慢听出来，他明显是在模仿我那天晚上的表演。还偶尔会插进几声放肆的大笑声，就像银铃，不！像死神宣判前敲响的鸣钟。是peter……是追求了她好久的peter。他不知羞耻的赤祼着身体，抱着我的吉它，在床前像小丑一样跳来跳去。而她……”
“裹着被单，半卧在床上，笑得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对不起，启程，对不起！”林子发出一连串愧疚的低喃。
她没想要揭开启程内心的伤疤。她不知道，被最爱的人背叛和失去最爱的人，哪一种痛苦，会更让人悲痛欲绝。
启程像个嗷嗷待哺，眼巴巴期待母亲乳汁的孩子，焦躁的在林子的胸前不停的摩挲，“她先看到了我，可目光冷漠得像个陌生人，对我只说了一句‘我不爱你了！’哼，不爱就不爱！我狠狠的揍了peter一顿，砸了那把她送给我的吉它，从此以后再也不弹吉它！”
故事说完了。
但林子不敢直视他黑莓子似的眼睛，只顽固的摁住他的头。
脸上和胸前明显沾染上一片温漉漉，凉冰冰的东西。
那或许是他的眼泪……
“没事，没事！我会爱你的，我会好好爱你的。”
她反复的呢喃，像具有魔力的咒语，让启程瞬间恢复了平静。
他抬起头，温和地一笑，“没想到十年后，又有一个女人骂我又土又俗。还把我一直认定的‘女人只喜欢鲜花和钻石’的观点，无情的践踏在脚下。我怎么会喜欢你？你和她那么不同，就像地球的两个极点。”
他深情的抚去林子脸上的泪，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大惑不解的摇摇头。
林子凄迷的笑道：“那个时候，我满脑子都沉浸在阴谋即将得逞的喜悦中，恨透了你来误我的事……我一心只想快点把你赶走，哪里知道你心里还藏着这样一段往事？”
一缕明媚的阳光，透过轻扬曼舞的窗帘钻进来，似雾似烟，春意撩人，好若把屋子里寥落成灰的角隅，和往昔的阴霾，都涤荡在纯美干爽的光辉下……
*
一个多钟头后。
启程不顾林子的劝阻，带伤上阵，坚持要和她一起去接寒寒。
平时习惯了以车代步的他，在没走几步山路后，娇生惯养的脾气就冒了出来。
他懒洋洋的靠在一棵落满青苔的老茶树下，直发牢骚，“以后我们就算不回启家，也不要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