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苏母信心十足的一扬下巴，“只要你和林子，或者楠楠去医院做个亲子鉴定就真相大白了。”
“呵，你错了！”林子望着脸色惨白的苏母，颓唐的笑了，“我不是她的女儿，我的身体里，才不会流着像她那样没有人性的冷血。”
说罢，她最后再阴冷的扫了眼面如土灰，目光呆滞的苏家父子，似乎连鄙视的余光都不愿浪费在他俩身上，“至于你们父子俩，拿世上最丑陋的言语来形容你们都不为过。只是，我今天一定要问清楚，你们为什么要害死我叔叔，又是谁躲在笠杰背后捅了那一刀？”
可回答她的，除了俩人木滞的表情，就只有沉默与她相对。
林子只得结束无趣的独角戏，扭头欲走。
可一抹硕长的身影，义愤填膺拦住了她的去路，“那么我呢？在你那所谓为正义伸张的心里，我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你是个傻瓜，天底下最大的傻瓜！”林子知道自己汗流满面的妆容，一定丑陋得像个女巫，“我一直在利用你呀，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如果我进不了苏家，你就是我的下一个目标。”
“我的目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进入你们两家，查清鹏程的身世，夺回属于他的一切。我明明知道，你不可能刺伤笠杰，但我就是不想让你在樊篱向众人宣布了我妻子的身份后，再挡在我俩面前碍事，所以才故意指认你是凶手，让你先gameover。”
“你以为自己是很好的棋手吗？”启程掩盖了内心的愤慨，无动于衷的说，“你让我想起了罗杰·艾克罗伊德里的那个谢泼德医生。”
“对不起，我的书没你读得多……”
林子还没说完，就被他硬生生的又打断，“一样的擅于伪装，一样的道貌岸然，满口正义。其实内心早已沦为金钱的奴隶！”
他阴冷透亮的眸子，像一面能宣判人灵魂的镜子，让林子的心一缩，“你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我不在乎，除了鹏程我谁也不在乎！”
她倨傲地一扬头，踢掉高跟鞋，一瘸一拐的朝门外走去。
“林子。”
笠杰高大的身躯，让她刚刚沐浴在日光下的脸，又迅速笼罩上一层阴影。
他蹙紧浓眉，无法再把林子当成一个软弱无用，时时需要他保护的小妹妹，“我不相信。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也不相信，你会把我们所有人都骗得团团转。”
“你不用不相信，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很多时候，我自己都能把自己给骗了。”林子自暴自弃的甩了下头。
“那你是不是也很恨我，恨我没有供你复读，让你上大学。”婶婶战战兢兢的脸上，除了和笠杰一样的难以置信，更多的，是对她的惊惧。
林子望着婶婶花白的头发，毫不犹豫的说：“不，我从来不恨你们。你们永远是我的家人，这世上除了你们，我谁也不信！”
可如果当初婶婶一时心软，那么她也许就不会那么早出去工作，鹏程也就不会死得那么悲惨，而她也永远不会认识启程。
还有樊篱，最终将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
不！樊篱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因为鹏程一定会挡在她身前，解决掉所有的烦恼。
可惜，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她恹恹的走出礼堂，熹微的阳光落在她脸上，她本能的抬起手……
“姐姐，”公鸭似的嗓音，带着稚嫩和几许失落，在拐角的阴暗处响起。
是凌力！
“这世界可真奇怪呀，和自己同母异父的姐姐不是一种血型，却和毫无关系的姐姐你，拥有相同的血型。”
“你弄错了，我不是你姐姐。”林子冷冰冰的。
她今天好像要把人性最自私的一面，毫不吝啬地全展示出来，“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可以为你捐血，但我不会为你做手术。”
“你也弄错了，我从来没想过，要姐姐你为我挨那一刀。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终于明白，这世上也有长得像天使一样的魔鬼，就好像姐姐——你。”凌力桀骜不驯的眼神和启程相似极了，那最后一个“你”字，更是带着又浓又重，孩子气的鼻音。
“你叫住我，就为了送上这句讥讽吗？”
“是，你和你这一身洁白的婚纱真不相配。”凌力丢下一个鄙薄的眼神，留下怔忡不语的林子，走进礼堂。
他早就知道，他父亲和哥哥的阴谋！他在订婚宴上故意向自己掷蛋糕，就是为了提醒自己早一点离开，不要与他的父兄会面吗？
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无论他的个头有都高，他都只是个孩子，外表孤傲的像棵仙人掌，内心却纯净得像海水一般的孩子。
当今天的第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林子把它加罪在从指缝间像流沙一样倾泻下的阳光。
太刺眼了！
虽然，它可能是今年秋天的最后一缕阳光……
*
林子消失了。
只是这一次，没有人知道她去哪儿。
她带着寒寒，又一次消失在启程的视野里。
“她即不是楠楠，也不是初遇时那个单纯的林子。她只不过是个身份不明，狡猾透了的坏女人，我恨她！”
启程一次又一次，咬牙切齿的用这些话来说服自己。
但每当细雨濛濛，独坐一隅时，他依旧会情不自禁的想起他们从相遇，相识，相怒，相怨到相恨的点点滴滴。
就好像他没有刻意打听，却知道她不顾茶业公司老板的反对，执拗的递交了辞职信。
也像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殡仪馆吴院长的遗像前，只因为他觉得……她可能会来吗？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欢快的颂歌，透过严严实实的车窗，跃进启程郁滞的心里。
又一个圣诞节到了！
四年前的那个平安夜，醉生梦死的他，差一点就在洗手间里留下一个让林子和自己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平安夜。
启程轻扬的嘴角，随着一星沾染在车窗上的白，诧异的垂下。
那是南方几乎难得一见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