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来得及细想,便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茶色粗布的家丁,只见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后,跪在地上如是说道,“禀告太妃娘娘,王妃,那小丫头禁不住‘问’,已然昏过去了。”
那妾室嘴角噙着一抹讽刺,声音很是刺耳地道,“倒是个没用的!”
随即那妾室便被身边的乐阳王妃横了一眼。
随即我便觉得有些不对,莫非那家丁口中的小丫头是……
七音?
我心头一紧,总觉得那家丁口中的“问”,并非那么简单,她虽与我无亲无故,可她毕竟叫我一声师父。
正是怒火中烧,刚拎起脚下的步子准备冲过去,却觉得胳膊一紧,被人往后拉去,随即大手伸来,还未等我转过头去,那手已然捂住了我的嘴巴——我认得这手的主人,是沐司。
“越儿,你方才是要做什么?”沐司将我拉至巷口里后,才松开手,我只觉得他差点将我捂得喘不过气来。
我转过头去望着他,却见他眉头微皱,眸中满是不解。
“越儿,这不是争一口气的时候,你可知方才你若过去了,你会如何?那个小丫头更会怎样?”十多年的相处,沐司是了解我的,方才我心底里的那番念头,显然被他瞧尽了。
我叹了口气,这下才稳下情绪来,又听沐司说到——放心,那小丫头会没事的。
我点了点头,确实,有姑苏在,那一府子吃人的老虎,应当不会再为难她什么。
“府里人多眼杂,你要穆苏查的都查到了,她在西郊五十里外的柳园等你。”
在准备同沐司去往柳园前,我又探出头去望了望那王府门前,只见那原本簇拥的一群人已然散去。
赶至柳园后,才听穆苏叹到,“小姐,你可算来了,你可知穆苏查到了什么?”
我微微挑眉,“什么?”
一旁的茸耳似是有些等不及的样子,催促到:“哎哟喂,你可就被卖关子了!”
穆苏这才开了口,“如小姐所说,那老丞相果然是死了,我打听到,是于深夜时,府中巡逻的侍卫发现那屋子里头有一抹悬吊的黑影,推门望去,才知那老不死的早已上吊自尽了!真是叫人畅快!”穆苏一脸欣然地道,我也是见她眉眼间尽是笑意,想来她应当是恨这老丞相恨得牙痒痒了,彼时沐将军还尚在时,那老东西便是处处与沐府作对,时不时便在先帝跟前提起弹劾沐贤的奏折。
“我知道,你便只打听到这个?”在茶楼时,我已是听那说书先生说了一道,又在酒馆听柯长安道了此事,此时听来,竟是有些觉得不足为奇。
见我面色没有她那般欣喜,穆苏顿时有些失望,又掰着手指头给我讲第二件事,我听了后,则是一笑。
“丽太妃卧病不起?”我笑道,旁边的茸耳问我这有何好笑的。
我则是慢慢解释给他听,“你不知其中的事,自然不觉得好笑。你可知我在宫中时,这丽太妃可谓是恃宠而骄,说她在宫里头横行霸道,横着走都不为过!想来这一物克一物,这丽太妃与这风熙云斗起来,还是嫩了些。”
我见沐司在旁边一话不发,便扬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想得这般入迷。”
沐司则是勾着唇一笑,“我觉得,这卧病不起,有三分真,七分假。”
我挑眉望着他。
“以风熙云的性子,若将一个官宦世家的根基连根拔起,那自然是断了这宫里与外头接应的渠道。我倒是觉得,这丽太妃是先被她软禁了起来。”
“都说公子是榆木脑袋,我倒是看啊,咱家公子可是聪慧着呢!”穆苏顿时打趣道。
我皱眉望了穆苏一眼,“你这小丫头片子!才离宫几时,就敢在师父跟前这样光明正大地排揎他!”
惹得旁边的沐司一阵笑。
“所以说这不是皆大欢喜吗?”茸耳悠悠开口。
确实,她们那些在宫里勾心斗角的人如何,如今已是与我们无关,而我也始终记得一句话,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我把早间在酒馆里从柯子尘那里听来的事给沐司提了一提,他似是对这件事颇不在意,我也没去深究,日落之后我们便陆续回了乐阳王府去。
是夜,院内一片寂静,月光冷冷清清地洒落在院子里,孟秋的凉风扫过,这夜里竟是让人觉得有几分瘆人。
果然不出所料,七音的身上青青紫紫的淤青,显然是被那群吃人的老虎趁机落井下石,我给她涂了红花油,听她说那小世子为人如何如何的好,这日下午里头又救了她一命。
我则是在一旁应着,我叮嘱她今日早些睡,明日便是宁太妃的寿辰。
七音应了一声后便就寝了。
我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晃眼的功夫,竟是日晒三竿,整个府里头很是热闹,穆苏将我唤醒,忙是给我打扮,“今日老夫人的寿宴,听说有不少达官贵人都回来,不知这里头,可有小姐瞧上的翩翩公子?”
我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又横了穆苏一眼,这小丫头真是胆子越发大了,连我都敢开涮。
她给我着了一身素色的翠竹对襟衣裙,她说这样,即便是坐在老夫人旁边,在一众艳色衣裙里,也不会那样显眼,倒也就安全些。
收拾完毕后,我才起身拉开屋门,便见沐司站在门外,眉头紧紧颦着。
我连忙问他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却开口劝我,——越儿,我瞧了黄历,今日你不宜出门,是大凶。
身后的穆苏显然是一惊,她一早便知,日日以来,我对这宁太妃的寿宴,心里是有些慌张的。
担心出了什么岔子,便落得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可我素来第六感极强,听沐司这样道,我竟是没有感觉到什么危机感,反倒是觉得今日是个热闹的夜。
“师父,你是知道的,我素来不信这个。”
连茸耳都在立在一旁劝我,说他昨日夜里做了一个噩梦,是关于我的。
他也劝我,今日切忌出门。